矛盾
手上湿润润的触感让梁承生愣住了。
他开了手电,抬起她的下巴,才发现她半边脸都是肿的。
“你爸又打你了?”
闵沅嘴角往下耷拉,鼻子一抽就哭起来,压抑的哭声像开水沸腾咕噜冒泡。
“他肯定又在所里心情不好了,没地儿发泄,我是他女儿,只有我好欺负,就挑我的刺,他不如天天值班不回家,我还高兴……”
虽然家里两个大人管她少,但是显然,闵沅和她爸的隔阂更大点。她平时能和袁若水开玩笑,却绝对没胆子和闵厉嬉皮笑脸。
她哭得起劲,梁承生也不安慰她,听她结结巴巴地讲闵厉怎么误会她,她又是怎么清白,等着她哭到没声。
小姑娘的憋屈来得快走得也快,她肩膀抽抽一会儿就不哭了,应该是累了,靠在旁边的铁栏杆上喘气。
梁承生往旁边的白墙上靠去,懒懒说:“你去我那儿住一晚,剩下的我跟你爸说。”
闵沅站起来拍拍屁股后边的灰,说:“我三十三年都不想回家了。”
梁承生听不懂为什么是三十三年,但是懒得问。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相同点,没有刨根问底的力气,觉得说问句特累。
梁承生这时候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叶姝夏。
他拍两下闵沅的脑袋,接起电话。
“梁承生,有没有空,和你说点事。”
安全通道里边,手机漏的一点音都能听见。
“说。”
“我要当面说。”
闵沅有点尴尬。
“过去找你?”梁承生问那边。
更尴尬了。
叶姝夏问:“行么?”
“现在不行。”梁承生推着旁边人的肩膀,那边沉默一会儿,好像在等他解释。“送沅沅回家。”
怎么应的闵沅没听见,只听他说回家。
她觉得睡在安全通道里也比回家好。回家多没面子,虽然她确实离开家不行,但是她得消失一段时间,让闵厉知道打小孩的严重性。
“哥,我不回家。”
梁承生的手肘搭在她肩上。“想睡这儿?”
她给他讲了一遍回家的坏处。
然后他说:“你哥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
闵沅推他一把,“那就更不行了。”
“嗯?”
“你不觉得我要是跟过去,就很像阻碍别人感情进展的绿茶吗?”
梁承生很轻地哼笑一声,低下头。
“你有阻碍的意思么?”
闵沅扭过脸,才发觉他离自己特别近,近到他的呼吸频率很清晰,呼出的温热气息像绒毛一样飘在她耳边。
“还是说,你对我有意思啊……”
她抖了个激灵。
“梁承生!”
“犀牛的脸皮都比你厚!!”
梁承生:“……”
闵沅愣住,张张嘴,然后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不是,你的脸皮比犀牛都厚!”
她厚重的鼻音越听越好玩。他在她旁边笑得直不起背,笑完了,还是把她带走,“听哥的,跟着就行。小姑娘别想太多。”
闵沅还是跟他走了。大晚上的,他把她送到家里又出门去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也没看见他,想着这人是不是一晚上没回来,门口就有开锁声,梁承生提着两份早餐进来了。
她打了个很长的哈欠走过去,就感觉梁承生一直盯着她看。
闵沅一边吃一边垂着眼思考。
她马上要成年了。
这几年她发育得很快,脸长开了,比以前漂亮,跑步的时候也感觉晃晃的不舒服。平时不穿校服的话,就像二十多岁的姑娘。
昨晚毫无形象地哭完之后她还是照了镜子,觉得自己哭得梨花带雨好好看。
梁承生肯定对她刮目相看了。
现在肯定在发现她的美。
她想着,面前多了块冰,还有两根勺子。
梁承生:“我看网上说的,冰勺子能消肿。”
“你的眼睛肿得像肥牡蛎。”
闵沅沉默了,跑到镜子前看自己的脸。
她的双眼皮本来就是不太深的扇形,这会儿肿得干干净净,一点也看不见了。
怎么说。
一点也不漂亮,特别难看。
她灰溜溜地坐回桌子前,拿着两个勺子按在自己眼睛上。
梁承生塞了一个小笼包到她嘴里,站起来拍拍她的肩,“吃完了去写作业,你妈让我看着你。”
他说完坐回客厅的沙发里,茶几上摆着闵沅的作业,是他刚去她家拿来的。
闵沅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作业,突然觉得自己特幼稚。这哪叫离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