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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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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箫眼睫轻轻动了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每日刀枪声响不断的诸子阁。一群半大不小的少年少女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宽阔的演武场上奋力训练,以求在短时间内掌握动作要领,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炼狱里存活,才不至于在执行第一次任务便被人乱刀砍死,才不至于被当做全无一用的废物被随手割断咽喉拿去喂狗。

他们以为自己只要努力练功达到教头的严苛要求便可,却不知他们能过得了别人那一关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当训练稍有成效,那个总是一脸阴霾的教头冷不丁地随意点了两人,令他们比武,不是点到为止,而是决战到死。两个昨日还同食同宿的可怜孩子今日便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挥刀相向,假如没有同样悲惨命运的心心相惜,假如没有那些心照不宣的相互扶持和脉脉温情,谁下不去手去杀掉一个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人呢?

他们太久没见过血了,忘了他们所处的世界有多么残酷,忘了培养他们的人郑重告诫过他们必须要足够狠毒。这个年岁的少年应该是招猫逗狗,斗鸡走马的年岁,或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绣花绣草,摆弄脂粉珠钗。可是板板正正站在这里的少年,无论男女都面色紧绷,像木偶一样唯命是从。

可是,当屠刀要挥向昨日还替自己擦药酒,小心翼翼的疗伤的同伴时,这帮少年都沉默了。死一样的沉默。没得过善待的人才格外重视这来之不易的滴水之恩,而如今却要自己亲手彻底断了这感情上孱弱的溪流。

双方你来我往僵持着,谁也没下死手,谁也不愿下死手,一招一式循环往复暴露在明晃晃的日光下,谁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结束。黑脸的教头耐心终于耗尽了,骂道:“狗娘养的,我教你们出来不是让你们耍猴戏摆花架子的!快给我打!好好打!不死不休的打!”

教头手里的花枪如雷霆坠地,巨大的金属碰撞声激起了少年如影随形的恐惧,两人同时用了下了重手,可是力道又维持在微妙的平衡,谁也不能先把谁怎样。因为惊惧和迟疑,双方各个破绽都有意无意的地被对方忽略,没被选中的少年站在原地惴惴不安,因练武和恐惧而汗湿的衣襟让人微微发冷,,他们踩在厚实广袤地上,头上是晴天白云,可无一例外,没人有踩在实地的踏实感,他们站在一叶扁舟上任凭狂暴的风浪一波一波汹涌而来,看着一叠高过一叠的滔天巨浪打来,却只是无能为力。

眼看自己调?教了这么久的人连这样的时机都抓不住,明晃晃地昭示他失败的教学,教头颜面尽失,毫无预兆地轮起花枪重重一横,两个筋疲力尽地少年被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了一阵细微的灰尘,噗嗤两声,两条血柱冲天而起,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纤薄的灰尘染了色,灿烂地漂浮在每个站着的人眼前。

有些东西没尝过也就算了,若是悄没声的尝着甜了偏就记着了,以后还会想,还会想更多。然而这群从小跟野狗争食,席天幕地,成日饱受冷眼和口水的人而言,温情不啻于大旱十年的甘霖,三九寒冬久久不出的太阳,触到了心就软了,可是有人告诉他们不能心软,要他们亲手泼掉到唇边的救命甘露,要他们亲手射杀带来温暖的太阳。要不然,只能死。

春娘想,死便死了吧,,反正也没什么牵挂,也好过这样猪狗不如的活着。但是教头对待他们远比他想象的更残忍。他把春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阴晴不定的脸上居然有了笑。他说:“既然你不愿意跟我,那我便带你去个要穿金戴银的好去处”。已然绝望的春娘还是忍不住还生的欣喜,她忐忑不安的被一辆马车兜兜转转送进了一座灯火辉煌,披红挂彩的富丽堂皇的楼里。那楼挂着当时千金难求的书法大家的墨宝,填着金粉的匾额上写着优雅风流的明月楼三个字。

当日,春娘自忖必死无疑,把自己悄悄省下来的创伤药悄悄给了阿箫。

“这些东西我以后也用不上了,送你”春娘笑着说。

阿箫将那笑容记了很久很久。一去再没有消息。阿箫以为春娘如愿以偿,已然死了,不知被扔在那个乱葬岗里,不知那样瘦弱的小人儿果了哪只野狗的腹。当柳芽如烟如雾,约莫是清明的时候阿箫还想着祭拜她。当然,这是后来了。如果自己也被教头揪出来,那么自己也和春娘一样好了,这样就挺好了。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那个残忍无情的教头从没叫过她,尽管惊惧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过了很久也被这样的噩梦惊醒,她始终没有被迫挥起屠刀向那样跟她一样的人。她一路踏着鲜血和汗水,步步艰难地走了出来,不必再终日陷在那四方的院子里时,辗转得知当年的那个小小的春娘其实被送进了明月楼。在明月楼调教过后送去了某个明月楼的下属青楼。

那时的阿箫已经在江湖里风吹雨打了许久,听见这样的消息时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那晚很冷的天里她一人坐在屋顶直到东方现了启明星,眉梢眼角挂了霜,越显得整个人清冷。

直至今日,两人才算自幼时一别再次重逢。然后,春娘一派风尘的带她去了金府,助她见了金家小姐。却不料却让她看见凉亭里自己那样难堪的一幕。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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