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爱他
11.
过去山海般倾覆的回忆里那个少年的脸,渐渐与眼前哭的几乎失声的人重叠起来,
李同光在听到那声 “鹫儿” 后,抱她抱得更紧,力气大地如同要把任辛嵌入他的骨血。
所有人都不再提任辛这个名字,只有他还数着青云剑上的一道道剑痕艰难度过每一个没有她的黑夜,她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却活在他身上每一个角落。
任辛先是迅速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意,然后将手落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安抚,
“师父认你,别哭了。”
他的哭声渐渐变成断断续续的哽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却是一点不减,他不敢放开,他怕一放手,又只剩他一个人。
六道堂一行人在不远处看着相拥的二人身影,自觉有些尴尬。
宁远舟想上前去看看,走了两步,又自认这是他们师徒二人的事,是如意的私事,他没有插手的理由。
况且,数年的分离,他们该是要好好谈谈。
想到此处他示意六道堂众返回,目光落在任辛摩挲李同光后背的那只手上,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嘲地笑了笑,到底还是干脆地转身走了。
宁远舟是喜欢任辛的,尽管更多是对于强者的欣赏,但说男女之情一点也没有必不可能。
可任辛有自己的自由,任何事都不能强求,他拿得起也放得下,儿女情长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只是生命里很小的一部分。
“安国的军队要来了,收起眼泪。”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任辛看着李同光冷静了一些,慢慢把他推开,
而他也从失而复得的巨大情绪中抽离,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说过的话,有些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师父,我……”
他开口,又沉默下去。
“去我那里吧。”
他红着眼眶提议道。
安国士兵来了后进行了简单的尸体清理,保护起现场,以便后续调查。
任辛跟着他的人一路到长庆侯府,他们在销魂散那荒唐一宴的殿里入座,气氛有些凝滞。
李同光禀退下人,与她对视,他的眼里万般情绪缠绕,因为她的出现,那张阴郁的脸都生动起来。
“师父………”
他凄然开口,终于,他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回应他的不是长夜的风声。
“先处理伤口。”
任辛盯着被血迹染红的衣袖打断他,都成这样了,他倒跟没事人一样。
她从怀里拿出伤药坐在了他旁边,不等他作答就已经把药摁在了皮肤撕裂处,
痛的他皱眉。
师父帮人上药的手法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她一点没变。
李同光看着任辛专注的脸,很久没有过的温暖和安心又填满了他的心,只有在她面前,他不是什么长庆候,他只是鹫儿。
任辛利落地给他包扎好,准备起身坐回去,
却被他的手拉住了一截衣袖。
“师父,就坐在鹫儿身边吧。”
他轻声询问,有恳求的意味。
她没有拒绝。
这样一来二人的距离更近,连呼吸都十分清晰。
“师父,我总算等到你回来了。”
“我知道你之前不认我是因为有自己的事要做,湖阳郡主是你的假身份。”
“你不要离开鹫儿了好不好,鹫儿真的好想你…”
李同光常如寒泉一样幽深的眼眸里泛着亮光,他迫切地说着,都有点语无伦次。
“跪下。”
任辛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站了起来,只沉声淡淡两字就将他的欣喜定格在脸上。
他握紧了手指,低头跪好。
“把背挺直,头抬起来,看着我。”
她继续命令,听不出话中的情绪。
师父的话,他永远照做,师父要训诫他,那是天经地义。
李同光抬起头,紧张地望着她清冷沉静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她立,他跪,
她睥睨,他仰望,
这样的画面,任辛太过熟悉。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她问。
“鹫儿之前不该对师父无礼。”
他避重就轻地答,又慌忙道,“鹫儿之前以为…湖阳郡主不是你。”
任辛依旧面无表情,微微俯身,赏了他一个耳光。
身为师父,这一巴掌,
她必须要打。
他被打地偏过头差点不稳,又赶紧跪好,跪地更端正。
“我有没有教过你对女子的尊重?”
“你师父我是女子,从小照顾你的朱衣卫是女子,照拂你的先皇后也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