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风起
“嗯,既如此,你就私下去调查吧,有什么难处就找六皇子,别闹出大动静,不然朕也不好跟窦爱卿交代。”
“多谢陛下成全!”
或许是因为激动了些,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弯下去的背开始渗出了大片血迹。
站在一旁的赵衡看着这一幕皱着眉头。
他知道刑部为了掩盖自己的暴行,庭审时都会用粗布裹住受伤的地方,再换上干净的衣裳粉饰太平。
眼下血都渗出来了,还不知道粗布之下是何种惨样。
坐在高处的宣明帝没有看到商寒梧的伤口,但闻到了血腥气。
“好了,你把他带下去吧,能动了就去查。”
“是,父皇。”
“吾皇万岁!”
商寒梧规规矩矩的行礼起身告退,脚下飘浮,脊骨如竹。
赵衡后脚跟着商寒梧出去,看着他的背影五味杂陈。
难道他也会因为自己落不得个好下场吗?就像师父当年为了保全自己这个六皇子的位子那样,认下那个莫须有的罪名。
商寒梧强撑着一口气迈出大殿。
离了宣明帝的视线,赵衡立马上前扶住了商寒梧,却不想是捏住了伤口,疼得商寒梧两眼发黑。
“师兄,疼。”
“抱歉抱歉,我瞧着血没从袖子上渗出来嘛。”
赵衡立马把手抽走,谁知离了支撑,商寒梧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
“哎哟,小心这些。”
顾不得又碰到哪处伤口,忙拉住他:“你忍着点,宫里不得恩准,不可乘轿辇。”
商寒梧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早就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只得咬着牙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师兄查到哪些了?”
商寒梧在赵衡的搀扶下慢慢往外走,缓了一阵之后开口询问。
“窦知从的钱款除了部分官员的冰敬火孝,大部分都出自三皇兄赵嵩。”
“看来我们得抓紧了,窦知从知道我被放出去之后,定会有所疑心。”
赵衡叹气道:“万事等你养好伤再说,我好歹也是自小长在上京的皇子,有些事我办就好。”
“那就有劳了。”
“是我该感谢你才对,若不是冲出去拦住父皇的御驾,我怕是百口莫辩了。”
本来父皇如今对自己就很不满了,要是那日真的让那刺客射出一箭,自己恐怕说什么也没人相信的。
赵衡就这样扶着商寒梧走出了皇宫,上了皇子的马车。
“师兄把我送回家中就好,我让阿定去请个大夫替我瞧瞧。”
果然一般的马车是比不上皇子的车驾,来时一路颠簸,回时却是异常平稳。
“你这伤普通的大夫哪里治得好,去我府上,我已经叫了个太医候着了。”
商寒梧闭着眼忍着身上强烈的不适感摇摇头。
“眼下只有我回自己家里才能降低他们对我们两个的猜忌。”
赵衡不言,因为他知道商寒梧言之有理。
但商寒梧满身因为救自己所受的伤,这让他有何颜面称自己是他师兄呢?
他瞧着商寒梧闭眼忍痛的模样,想起了师父曾经给自己来过的一封信里面的内容有些模糊了,但有一句一直记得:
兰泽乃不世之才,若能得其相助,实幸事也。其幼时多艰,望惜之。劝其莫于牢笼挣扎。
“难为师弟为我受这份苦。”赵衡实意的感谢道。
“师兄你错了。”
商寒梧缓缓睁开眼。
“我不只是为了你,我还为师父,为了师父未平之冤。”
看着面前这个少年郎,突然明白了师父为什么会那样说。
自己与他并不认识,仅凭师父给他的一封信,他就能猜中许多当年之事,并甘愿替自己办事。瞧着明明是个风轻云淡的人,居然愿意陷入上京这泥淖中,甚至为了找出陷害师父的真凶不惜深陷牢狱。
“对了,可以拜托那个朋友带着太医去你家帮你看病。”
商寒梧的病非妙手不可医,赵衡正想着怎么办才好时,突然想起了那个寅夜前来的小姑娘。
自己身为皇子不方便,但一个与此事毫不相干的朋友前去探望,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阿禾?”
“对,就是那个叫穆禾的姑娘。”
商寒梧有些汗颜:“说来惭愧,我和她十年间只见了昨日那一面,并不知怎么才能联系上她。”
“无碍,我知道。”
“师兄怎会知道?”
赵衡便把她半夜前来的事据实告知,那个簪着绒花的姑娘实在给赵衡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原来如此。”
听完赵衡的话,商寒梧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好像也没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