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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的日子,似乎过的格外快。
太后宫里的那几个嬷嬷隔几日便来教导柳云绮一次。有时候嘉诚犯了事,那几个嬷嬷得了太后令便会抓着她一起来教;更多时候是柳云绮一个个学规矩。
宫里头规矩虽然繁琐,然而那几个嬷嬷似乎较之从前宽松了些。有时候她一个动作反复练了无数遍都不得要领,她们都不曾红脸训斥。
直到后来有一次一个嬷嬷和她说笑,才说出原委来:“那可是太后的意思。太后娘娘说五公主您年纪小,又是新近入宫,不必那么严苛。且慢慢学着,学不好也不用着急。”
柳云绮了然的笑笑,心想唐嬷嬷当日虽没提前和她打招呼,然而结果却是好的。起码现在太后对她有几分怜惜,虽然她不知道这份怜惜从何而来。
然而这头虽松泛了些,课业上却叫柳云绮焦头烂额了起来。
柳家是做生意的,自然没有叫两个孩子做读书人的意思。
原本是打算着等明年开春了,就去请个老夫子来。不为别的,只求能让柳云绮断文识字。可惜没等到,柳云绮就入宫了。虽说从前柳成轩教过她识字,然而如今柳云绮跟着其他几位公主一同听学,仍是有些吃力。好在公主们学的东西也并不是十分深奥,再加上夫子讲的慢且仔细,好歹也能勉勉强强的听进去。
另柳云绮苦恼的是,她入宫后天子没召见过她几次,等她跟着听学之后反倒接连传唤她,说要考校她的功课。
嘉诚也有些被唬住了,连连咂舌:“我最烦父皇抽问了。他每次都尽拣些刁钻的问!别是你哪里惹着母妃了,她去找父皇的吧?”
柳云绮也被几次三番的考问惊着了,做梦都梦到自己支支吾吾的站在那里。考她背书她还能背的上来;再问深一层,她便只能答非所问了。
天子每次都像是有些失望的模样,但倒也没说柳云绮什么;只是把夫子叫去训斥了几句,也算是变相的杀鸡儆猴了。
嘉诚颇有些忿忿不平:“父皇也是。你刚开始跟着学,怎么可能答得头头是道?我二哥日日饮酒作乐,连书房都不肯多去几次,他都不管一管;倒对你吹毛求疵的。”
柳云绮慌忙掩住了这位口出狂言的公主的嘴,心里直叫她小祖宗。
不过,日子倒也过的还算快。进宫不过几月的功夫,第一场大雪便来了。宫里头虽肃穆,然而一年到头,这时候也人人欢天喜地了起来,纷纷翘首以盼着过年。
先帝在时,对皇子公主的课业最是看重,一年下来无故不得告假;当今天子对后宫那几个孩子却没怎么管束。四公主约着三公主去天子那撒了会娇,不日便下了道旨意,说是今年皇嗣们的课业先放一放,等来年不迟。那几个夫子自然也乐得在家里清闲,纷纷赋闲在家。
嘉诚空闲下来,便天天拉着柳云绮去找大公主和三公主玩。四人常常聚在皇后宫中,皇后脾性好,倒也不说什么。
天子的这几位公主都出生的晚,最大的大公主过了年也才十四;是以都还稚气未脱,一个个都十分娇憨天真。
大公主嘉意是皇后所出,颇有几分端庄气质;三公主嘉芮则是宫中一位姓宋的贵嫔所出,宋贵嫔不得宠,连带着三公主也有几分拘谨。柳云绮一开始还很好奇为什么她们不带二公主玩,直到后来才知道二公主原来是王美人的女儿。
嘉诚也不遮掩自己的不喜,直接了当道:“从前咱们又不是没去找过她,哪次没摆脸色?和她母妃学的一个模样,一天到晚拉着一张脸,苦大仇深的也不知给谁看。一样的身份,难道还要咱们跪着求着去请她来?”
柳云绮仔细回想了一下,上次去拜见太后时,的确有位公主孤零零的站在人群边缘,脸色十分不佳。太后虽说偏心嘉诚,可也没落下大公主和三公主。可偏偏,对那位站在边缘的公主一句话都没过问。
其实平心而论,太后的确算是个宽厚的人;连对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便宜孙女都颇有几分关切,怎么反倒对亲生的孙女还厚此薄彼了?
然而大公主却正色道:“嘉诚,慎言慎行。你我乃天子帝姬,当为天下女子表率。背后对自己姊妹说三道四,确实不妥。你若不喜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便是了,犯不着背后嚼舌,是不是?”
大公主被皇后教导的,确实不错。入宫这些时日,她也提点了柳云绮颇多。有一些嬷嬷不便说出口的,大公主见柳云绮懵然也会告知;哪怕二公主和她并不亲密,她也会出言维护。可见这位大公主,倒是颇有几分心性。
柳云绮正兀自胡思乱想着,嘉诚便拍了她一下。柳云绮望过去,便只见那旁一个年少的翩翩公子正向这边行来。
那少年身着的服饰贵重,举止仪态更是挑不出错处,想来是哪位皇子。只是他长得肤白稠丽,五官又带些女相,一眼望去却是阳刚不足,阴柔有加。
大公主虽说老成持重,然而方才在几个妹妹面前也是有说有笑的;此刻却有些淡淡的,只是行了个平礼道:“二皇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