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冷
却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第一次在脑海中有了他的样子。
那时候是我才刚学会走路的第五天,那时我还是继国家族主族里的唯一一位小姐,可爱而健康的体面的大小姐,我备受族人宠爱。
那时候父亲大人还没有管控我的出行。
“父亲大人。”
我像我的奶娘蕙子所教的那样念出了这个我不知道意义的词汇,我的声音像所有的孩子一样稚幼。
如果不是蕙子希望我来的话我应该还在床榻上玩弄着娃娃,亦或是在花园里散步。
我总不会想到来探望我的父亲母亲的,我对他们的记忆屈指可数。尤为父亲,他没有母亲的疾病却依旧不肯来见我,一个月可谓只见三两次,那时的我不知道缘由,也没有那个好奇心想要知道。
屋内是寂静的,没有人回复我的话。本来跟在身旁的蕙子也不知道去了哪。
但明明是蕙子带我来的,蕙子却一步也没敢走进来,在探望母亲时,她起码有和母亲打招呼的。
她在来的路上自己说,她不会走到父亲大人的面前,她不敢。也许她认为自己太过卑贱了。
父亲此时坐在画着金色条纹的红木桌前,他的腿盘着坐在榻上,手上拿着一本册子,只是轻轻的抬头看了我一眼。
“嗯。”
他的嗓子中挤出了这一声细细的声音,随后便再没有瞥向我了。
父亲大人似乎丝毫不惊讶于我的到来。
或许蕙子已经禀报他了,这座诺大的府邸里的一切琐事也许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当时的我不会这样想,我只觉得父亲大人的态度太冷漠了。
既不像母亲大人的热情,也不像哥哥的羞怯,这是我的父亲。
这时我才发现父亲大人的侧边站着一个长得比我高的男孩,一个我没有见过的漂亮的男孩。
男孩也只是轻轻抬头看了我一眼,就低下头去面无表情地看着父亲手中的册子。
我的视线一直紧随着他。我猜测着他的身份。
但我就这样静静的站着,没人理会我,也没人和我介绍他,他也不向我介绍他自己。
房间里寂静得可怕,父亲大人和那个男孩没有发出一丝丝声响,甚至连走廊中待女的脚步声我都能听见。
源于对父亲的畏惧,我胆怯地不敢说话,我笔直的站在那,不敢动弹。
我曾经亲眼见过父亲大人惩罚那些下人,父亲大人没有避讳我,于是我目睹了全程。
——我害怕如果自己惹怒了父亲大人,父亲大人也会像惩罚下人那样惩罚我。
于是我只是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我的腿有些发抖、发麻,额间流下的汗水将我那蕙子精心打理了一早上的头发打湿了大片。
许久,父亲大人的目光也只是紧盯着手中的册子。
他终于开口了。
“严胜,你令我失望,我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作业你会完成得如此差劲。”
空旷的房间中响起了父亲隐忍愤怒的声音。
他的声音中带着批判、失望和愤怒的意味,但当我悄悄的看向他的脸时,他却是面无表情的、冷漠的。
“抱歉,父亲大人,我会认真改进的。”那个漂亮的男孩朝父亲沉沉地低头。
父亲突如其来的批评让我不知所措起来,我紧张得发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我还是如此害怕,即使这个批评不是冲着我来的。
——父亲此时的表情和他惩罚下人的时候的表情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害怕这个表情,也许这让我想起了那个血溅当场的下人,也许这只是我的本能反应。
那种冷漠的、蔑视的、高高在上的神情,将我的恐惧随意的支配着。
我沉默着不敢动弹。像蕙子所说的那样,先等待父亲大人理我。
我短暂的年岁里还没有看到过一个父亲的角色在对孩子生气的时候的样子。但我此时此刻见着了——
父亲对孩子生气的样子就像主人对下人生气一样。
我紧张地哆嗦着低下头,悄悄的观察着那边的动静,不敢发出半点响声。
父亲大人说完,他将那本册子用力的扔在了桌子上,册子撞击木桌产生了一声巨响——“碰!”。
父亲丝毫没有理会这声可怕的响动,他的眉头甚至也没有皱一下。他不甚在意,他以此彰显自己的愤怒和失望。
男孩赶紧将那本被甩在桌上的册子抓进自己的怀里,他身体紧绷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父亲大人似乎再没有兴趣更多的理会什么,于是他没有再拿起桌上的另一本册子,他只是严肃的端正的坐立在那里,他凝视着那个男孩,仿佛在进行一场审判。
——父亲的这个举动令我些许欣喜,因为这意味着父亲大人终于结束完他和那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