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

即点头，作揖后便带着连芝与芦雪一道悄悄退下。

这般郑重做什么？有什么请求是连他们身边最亲近的小厮、侍婢都不能得知的吗？

孟华姝的心不由紧绷起来。

皎月升空，竹帘帐外夜色侵袭而来，桌边的高几上已点燃几盏烛灯。

何晞白将手藏在桌下，指节因紧张已屈起，交握成拳，他面上却不显，只道：“我还没去拜见过岳丈岳母，明日你若有空，便带我去祭拜一下吧。”

孟华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何晞白口中的岳丈、岳母乃是她的亡父、亡母。

她没想到何晞白会主动提起此事，难免有些动容。

华姝轻声道：“好，我们一同去。”

她顿了顿，继续问道：“你所求之事难不成是与我爹娘有关吗？”

“听闻岳丈生前好藏书，我在想……”何晞白颔首，喉间有些发紧，“不知我能否有幸翻阅一二。”

他盯紧了孟华姝，不放过她神情中的丝毫变动，见她狐疑地望过来，连忙补充道：“只是阅览，我定会原样奉还，绝不损坏一点。”

孟华姝怕他误会，道：“我既已应下，就不会反悔。若是旁人便也罢了……你说的原样奉还，我会信。”

她对何晞白有种莫名的直觉，他是个细致之人。

这番话落在何晞白的耳中却变了个滋味。

若是旁人便也罢了。她会信他。

何晞白的脑海中重复着孟华姝说的这句话，唇角不由微微扬起。

太好了，她答应了。

“只是——”

孟华姝也将碗筷轻轻放下，问道：“你从何得知我爹喜好藏书的？”

她爹的事迹流传最广的是十数年前的锦州一战，其次便是被世人叹息的旷世才识。

何晞白怎会得知爹的喜好，甚至好像还流露出了钦慕之情。

何晞白得了孟华姝的应允后，明显放松了许多，扬笑道：“我是从岳丈早年的自述中得知的……”

他一本正经的回话让孟华姝发懵，她忙打断问道：“等等，什么自述？”

她爹写过自述？她怎么从未在爹留下的六大箱书中看到过。

何晞白像是从没预料到孟华姝会不知此事，纳罕道：“华姝你不知吗？”

“岳丈寒门出身，未及弱冠便连中三元，这在百年内都是少有的。”

“他中了状元后，便着手写了自述，售出过许多本，现在或许已无刊印了。伯父当年也买过一本赠我，以激励我认真修学。”

“我便是从那本自述中得知岳丈有藏书之好的。书中言，他年少贫寒时借书手抄以藏，想来他升迁后更是藏了不少书吧？”

孟华姝已被何晞白谈到藏书时放光的双眼完全吸引了注意，点点头，喃喃道了声‘是有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捋清思绪，道：“我从没听说过你还喜好看书。”

传言皆称武平侯唯一的嫡子乃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就连武平侯夫人对外也称其只好拈花弄月。

说来他与常韶芸退婚的缘由之一，就是武平侯与侯夫人皆希望他能早些成亲定定性呀。

他既喜好看书，又怎会落得此名呢？莫非他还有其余目的。

何晞白踌躇一会儿，又看了看怀疑渐深的孟华姝，决心对娘子袒露些许实情：“母亲不希望别人知道此事。所以，还请娘子莫将借书之事宣扬告知他人。”

孟华姝听言后，仍觉疑惑，但见何晞白不愿多说，故此也没再问。

只将兴趣转移到了她爹的自传上：“郎君还收有我爹的那本自述吗？能否借我一阅？”

何晞白垂下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抱歉，我给弄丢了。”

孟华姝略为失落，可见何晞白仿佛比自己还遗憾愧疚，宽慰道：“无碍的，郎君不用自疚。”

何晞白又问道：“日后我能来你院中看岳丈藏有的那些书吗？也省得再发生……弄丢之事。”

孟华姝想了想，应道：“如若我在的话。”

得了这声允，何晞白总算从回忆的恍惚中醒过神，将头重又抬起，他对孟华姝笑了一笑。

真好，他娘子真是太好了。

他此生何其有幸。

*

翌日，天朗气清。

何晞白惯于起早，几次来寻孟华姝，每每都是得知她还在贪睡。

他也不恼，向母亲请示过后，便准备起出发去儋州祭拜岳丈、岳母的行装。

岳丈出生儋州，过世后也葬在那儿。

不料就在孟华姝悠悠转醒之时，武平侯府迎来了位意想不到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