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
谢云舟觉得自己看热闹的毛病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但是极品父母偏心幼子、对做官的大儿子敲骨吸髓,逼其辞官回家的戏码,即使在逃命的路上也不能错过。
谢云舟顶着一张化装过后偏男性、灰扑扑的脸,一双遮掩不住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仗着较为瘦小挤到人群前面,正巧看到一个老妇人坐在地上扯着白衣人——也就是她大儿子的衣裳干嚎道:
“哎呦我可怜的幺儿啊,天天跟着我吃糠咽菜……”
看着虎背熊腰、身形顶白衣人两个半的小儿子,谢云舟摩拳擦掌,咳了一声。
“吃到肠肥满脑,脸上横肉流油?”
周围人哄笑起来。
老妇被哄笑声盖过,和小儿子一样,脸涨得通红,“你在京城当大官,天天山珍海味,每天多少人孝敬!每月就给家里二十两,实为不孝!”
谢云舟紧了紧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裹,“每月二十两,一年加起来二百十四两,算下来你儿子活得捉襟见肘啊!”
她刚刚还问过,三品文官一年四百五十两俸禄,对于京城那寸土寸金的地方来说,着实不多。
“你是个什么东西在这满口胡说!”老妇狠狠了她一口,“他都当官了,上哪儿不能搜刮点油水,都该拿来孝敬家里!”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人开始抱不平,“顾大人是有名的清官,京城人人皆知,他还周济书生和流民。”
顾母恶狠狠扫了他们一眼,“哪个做官的不贪财就是猪油糊了脑袋!”
谢云舟满面笑意,这种话都说出来就别怪她了,“大娘这是说咱们朝中都是贪官了?”
顾母一愣,眼神凶狠的站起身,朝她冲过来,“我撕了你这张嘴!”
谢云舟颈前的玉佩开始发烫,这让她有些惊讶,顾母居然这么轻易对她起了杀心?
她眼前白影一闪,同时听到了极轻的一声闷哼。
“母亲还是请回吧……”年轻的顾大人身形消瘦,却还是稳稳挡在谢云舟前面,“我没钱了,也不会辞官。”
“你有钱给那些贱民花,没钱给你弟弟吗!你个瞎了眼的东西!”顾母狠狠锤他,仿佛眼前是她几世的仇人。
谢云舟目光怜悯,一个三品大员居然被当街羞辱到这种地步,也是奇谈。
刚才小厮还说大儿子几年不回家是因为当年科举这夫妻俩动手脚,大儿子错过考试,还是碰到先皇微服巡考,给了次机会才有今日。
谢云舟弯起唇角,眼里却没有笑意。这种人,她可对付过太多次了。
“朝中皆是贪官,扶危济困便是犯蠢,大娘这么讲,想必是这位老爷教的好啊!”她话音未落,周围人骂声四起。
“顾老爷怎么让大娘在前冲锋,自己坐享其成呢!”
在小儿子旁边的顾老爷一愣,“我不是!我没有……哎呦这个不省心的婆娘……”
眼见这来历不明的小子想把顾母那些得罪人的话扣给他,他当机立断跑了。
谢云舟微微挑眉,顾母拉着小儿子也灰溜溜地走了,扔下一句,“你有本事别跑。”
啧,没劲。
看热闹的人陆陆续续的散了。
谢云舟也要继续逃命了。
“今日多谢小兄弟仗义执言了。”白衣人回身,朝她一礼。
她连连摆手,“顾大人别怪我搅了事,叫人看笑话就好。”
“顾慎之的笑话早就在京城传遍了,”他清俊的眉眼间看不出什么情绪,看样子是不知被闹上多少遍了,“只是没想到在这宁州城也能遇上。”
谢云舟听到顾慎之这个名字心头一震。
她曾经参加过这个小说的企划,主要人物里面有这个人物,不过是反派,和男主几次较量后被扳倒,最后斩首示众。
谢云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宁州城最高的楼上站着衣着华贵、容貌极其耀眼的年轻人。
谢云舟眯起眼睛,“恕我冒昧,阁下是——”
“宣督使,顾辞,顾慎之。”
果然是这个人。
“所以那上面的人,就是始作俑者?”
谢云舟扬了扬下巴。
顾辞,北梁最年轻的宣督使,直隶帝前,有越两级询查及上奏天子之权,光是顾母那些小伎俩不会让他这么狼狈,定是有推手。
最可能的就是他的对头,也就是本书的男主,鉴异司指挥使,叶澜。
顾辞轻笑一声,“算不上吧,”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请小兄弟吃顿饭?”
谢云舟一挥手,“不必了,我还得赶路,但是——”谢云舟把他拉到一边,边走边聊,“刚刚只是权宜之计,之后肯定还有麻烦,他们被人利用,应该是和你在做的事有关。”
顾辞面容不见刚刚的温和,他盯着谢云舟看了一瞬,摇摇头,“你什么都说,是真的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