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马
愤,姚静衡心里直打鼓。
“你在生气吗?”她的脑袋凑近了些,心怀侥幸地问。
自从坐在床边,陆青斐就是这副沉静模样。他预想过许多她醒来后着急向他赔罪的场景,毕竟她酷爱道歉,连昏迷的时候都呢喃着对他的愧疚,然而她睁开眼却是在小心翼翼靠近他,楚楚可怜地询问他是否生气。
他别过脸在幽暗里笑了笑,转眼又恢复成冷脸。
“生气是活人的本领,与我这个死人有何干系?”
“死人?”姚静衡一屁股跪坐在他腿旁,“怎么是死人呢?”
“你也死了。”陆青斐不自觉岔了岔腿,膝盖边挨上她伸出床沿的膝头。
“我记得郎君接住了我,我们滚到了草坡底下,然后……”她不记得然后了。
“那是你的梦。”
“死人也会做梦?”姚静衡愣眉愣眼地问。
他挠挠脸,趁着手掌的遮挡释放释放笑意,转而将手放到膝盖上,讥问道:“死人不是人?是人就会做梦。”
她还是难以置信。“你怎么也死了?”
“被你害死的。”
姚静衡许久不再出声,陆青斐感觉有一滴滴水珠落在他手背上。
“你怎连掉眼泪都没个动静。”陆青斐有些动容,琢磨着要不就不逗她了。
“你是为了救我才被我牵连,可你不该因此丧命,我们现在去找阎王爷求求情,兴许还有转机。”
她说着就要急忙下床,陆青斐展臂把她拦在床边。
“人死不能复生,阎王爷若是轻易就能答应,阳间早就装不下了。”
“我去试试,万一能行呢?”
“你很想让我活命?”
“你不该丧命。”
“那你自己就该死?”陆青斐笑问。
姚静衡低声说道:“我也想活,可要让阎王爷一次答应让两个人都复生,会不会太为难他了?”
“你担心让阎王爷难做,此前怎不担心担心我可会难做?”陆青斐冷哼一声,“一早就害了温病,捱到摔马才让我知道。我是急着回家,可没想过要踩着谁的命回去。”
她理亏心虚,连赔罪的话都不好意思再说。
陆青斐听她抽抽噎噎的,问道:“你要是在我第一次问你的时候就说实话,我们便不会命丧黄泉,以后还敢不敢瞒我了?”
“我们都做鬼了,还有以后吗?”她抹着眼泪说,“过会儿就该去投胎了吧。”
又安慰他:“你行善积德,定能投去顶好顶好的人家。”
“你呢?”
“你救我多次,我却害了你的命,多半要投去畜牲道。”姚静衡说,“做个畜牲也好,寿命不长,烦恼也少。”
“下辈子你就投成我的那只小狗崽,反正你们眼睛很像。”陆青斐叮嘱,“别忘了来找我。”
姚静衡愁苦满面地说:“可我到时候是只狗,该怎么去找你?”
“狗鼻子可灵了,”他把手伸到她鼻子下,“你凭着气味来找我。”
她细嗅嗅,鼻尖在他手背扫来扫去,上唇也时不时触碰他的肌肤,呼出的热气一喷洒在他手上很快就变得湿凉。
手翻个面,陆青斐把掌心对着她的鼻子,像是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什么也没闻到,姚静衡发愁地说:“我现在还不是狗,闻不出来。况且我就一定能投成狗?要是成了猪牛羊鸡鸭鱼该怎么办?”
“若是投成后者,那就将你宰了吃。”
敲门声忽而响起,盼康在门外说:“小郎君,药再熬一刻就差不多了。”
他说完就离去。
姚静衡望向门,怔愣地说:“盼康也没了?”
“盼康他护主心切,在我死后不肯独活,自行了断了性命。”陆青斐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
反应迟缓的病脑袋终于咂摸出端倪,问道:“他说在熬药,哪个死人还需要喝药?”
陆青斐大言不惭地反问:“谁说是死人了?”
“你说……的。”她再傻也该明白了,原来他一直都在戏弄她。
姚静衡心里气不过,回到床中央躲进被窝里,蒙住脑袋不想再理他。
“我还没消气,你倒气上了。”陆青斐坐上她的床边,拍拍隆起的被褥,“快出来,账还没算完。”
毕竟是她有错在先,那一点点被人戏耍的闷气瞬间就消散了。
姚静衡掀开被褥坐起身,和他面对面,歉声道:“我不该把你的话当耳旁风。”
她伸出双手摊平,诚恳地注视他。“我做错了事,你罚我吧。”
陆青斐的两只手同时拍响她的两只手,但就跟玩闹一样。
手上一点儿疼都没感受到,就是有些发麻,姚静衡问道:“会不会太轻了?”
“嫌轻?要不你出去再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