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烹茶客来新
这副无动于衷样子,杜氏怒气更盛,瞪眼骂道:“猖狂,自身脱离受使唤的身份才几日?要你支使我柳家家生的丫头。”
看样子芳时有心替柳露桃说话,但柳露桃没让她出头,直接颔首道:“行,谁也别听支使、谁也别动弹,太太既不乐意喝我的茶,不喝罢了。”
“你!”杜氏耳畔一撮漒紫勾出,一掌按在案上,“好你,平素瞧你是个安静的,内里竟如此忘恩负义!良心叫狗叼吃了?一杯茶水也不顿我,我儿予你莫大恩惠,你都忘了?”
柳露桃反问:“什么恩惠?”
杜氏也不敢声量太高,等闲看传出去好听,声气都压在嗓子里,嘶嘶的:“你是什么出身,院子里卖唱的姐儿!你如今呢?你当上养尊处优的侯夫人,不是我儿襄助你?没她哪有你这几年好日子!”
柳露桃径自闷一口清茶,苦涩的味道呛她一个激灵。
咽进这口苦,她说:“恩惠二字,太太也少说。”
“没她我过不上如今的日子,没我,她也过不上她如今的日子。”
柳姐姐是个干大事的人,柳露桃听她说过一句话,说青雪是她原本的名字,她要将青雪轩开遍大江南北。
好手腕,好才学,好志向,柳露桃不明白她说原本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也不很明白她口中许许多多的新鲜奇巧物什,但真心为她欢喜。
倘若,她没骗过她,就好了。
是柳露桃想要攀高枝当什么侯夫人?不是的,是柳青雪,三年前的一日将她骗进柳府,不知怎的她眼前一晕。
再醒来,神志迷离周身映红,头上蒙的什么也是红彤彤,高大的男人雄劲的手,与她躺进婚帐。
睡去时人事不知,醒来时,已是知了人事。
果然是,没亏待过,真是天大的恩惠。
再抬眼看看杜氏,哪还有方进来时的笑模样?眼角倒竖嘴唇绷直,看柳露桃像是看一件不入流的碍眼货物。
口口声声的“你姐姐”仿佛还在耳畔。
为何?柳露桃不禁气苦,听凭取弃,咱是什么天生贱命?
“官家或许不追究,”她一点一点笑起来,“那是淑妃圣眷浓厚的缘故。太太,您猜猜,小侯爷待二姐姐,有没有这一份眷恋呢?”
一个使手段欺骗他的人,一个看不上与他成婚的人,方闲庭会怎样看待呢。
做得成大买卖、揣摩得出圣意,你们还能左右人心吗。
一瞬间杜氏脸色难看无比,冷声道:“你少贴占旁人的幌子,也少上小侯爷跟前吹风,你的身世掀出去你也不好看。”
柳露桃答:“是不很好看,好处是我只有一个人的脸面,哪儿比得上柳家,一家子的脸面自然比我大得多。”
杜氏腾地起身:“好个尖嘴利齿,平日瞧你性子安静,常言道咬人的狗不叫,果真是金刚经。”说罢竟是礼数也不顾,冷着面皮离去。
芳时战战兢兢进来,柳露桃招呼她坐下。
先前她端进来四色果皮蒸酥香气盈盈,搁着平白糟蹋东西呢?柳露桃绝口不提柳青雪的笺子,领着用点心。
看样子芳时很想问一句,可柳露桃手中茶筅子随意拨,转说起府中还有何事未竟。
月前的帐,芳时说门上的小厮来瑞有些个估三占四的毛病,惯贪几十几百的挑水运炭钱,柳露桃说不算大事。
再一件禁军车都指挥使家大娘的帖还没回,她家大姐转月初上寿,那指挥使和侯府是故交,礼单少不得要往前院递一递,请老侯爷掌掌眼。
芳时又提起一茬,说戴府又遣牙子来说项,想典西郊一座庄子。
柳露桃手里茯苓糕停一停。
要她拿主意,西郊那地界紧贴琼林苑,再过去就是官家下旨新凿的金明池,出檐的椽儿先朽烂,在那置有地总是打眼,不如趁早典出去。
奈何老侯爷与戴相不合,总不吐口,还得想法子好生劝劝。
这就不是一日之功,今日还有甚么?没了罢。
芳时忍不得的,问:“要不,真就捅到郎君跟前?郎君看重您,不会平白赶您出去的。”
柳露桃只是笑:“再说罢。”
又坐一会子,看到未牌上,方闲庭再有两刻钟下衙归家,柳露桃自净手磨一盅杏仁。
芳时知局,说娘子今日这身儿素淡些,清水绫的对袄蜜曷色缎裙,头上也只有一只攒珍珠的冠,既然要见郎君不若上心打扮。
柳露桃说不必。
待方闲庭回府,柳露桃的杏仁饧刚从火上过完一遛,芳时按教的迳到书房说话,说我们娘子亲手做羹汤,问郎君可要尝尝,方闲庭随口想传,可眨眼间改换主意,改到柳露桃房中用。
“官人,”柳露桃插手见礼,“今日劳累?”见完礼给方闲庭脱氅子、接递手炉让到上首,自也坐下,转传杏仁饧。
这玩意,方闲庭早年在建州带兵,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