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可归的少年吞噬中

她搓了两下打火机，然后把一根已经点不燃的烟折成两段，里面湿润的烟草抖落出来，她接过旁边男人递过来的细烟，叫他托着她的下巴点燃它，她在男人手底下好像只慵懒的猫。

一定要三途春千夜评价她的话，那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三途春千夜的头发被她拽着，她纤长的手臂白生生、声音脆生生的，从喉咙里涌出咕噜噜的、像动物一样的哼笑，她打量着她，伸手把他嘴角上的胶布给摘下来了。三途春千夜倔强地看着她，她湿漉漉热乎乎的指腹，柔软地抚摸他的嘴角，顺着那一块粗糙而坚砺的血痂画起菱形。指腹和三途春千夜干裂的嘴唇触碰，她突然一用力，把他嘴角的血痂给撕下来。

刚生长好的粉色嫩肉又在中心沁出鲜血来，他被佐野万次郎撕裂的嘴角当然早在之前就愈合，而现在流血的正是前天被她用刀再次割裂的地方。她刚打了一针，手里拿着水果刀狠狠朝手腕割下去，止不住的血在三途春千夜看来十分可怖，他起夜倒的水和玻璃杯一起咔啦破碎在地面，说不害怕当然假的，见过她干很多疯狂的事，还没见过她飞大了之后的模样。他跟着她走，见过很多人的肉，干净的也好，脏的也罢，总之他想还不能让她死了，而且还是自己把自己弄死，简直太荒谬――三途春千夜冲过去拦住她，她很瘦，很柔软，腰部一只手臂搂过来三分之二，她扭过身子来，长手长脚挣扎起来力气很大，刀明晃晃地在三途春千夜脸前面晃悠，他无意之中和她对上视线，她的瞳孔无法聚焦、脸涨的通红，眼泪哗啦啦流出来，鼻水和唾液混合着滴落。三途春千夜被吓到了。禁锢他的手下意识松开，于是刀猛地落下、从他嘴角划过去，在扭打之中，又被他插进她的大腿里。

他把刀拔出来，跨坐在她身上大喘气。呼吸变得很困难，他在慌乱之中把厨房水池里堆积的碟子扫在地面，碎了一地，血汇聚成一个湖泊，她痛苦地□□起来。三途春千夜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世界末日，从楼上下来她今天的男人，赤着身体只在腰间围一条毛巾，三途春千夜的视线到处乱飘着，不敢看那个男人，也不敢听他骂的什么话。三途春千夜被他一把掀开，男人从旁边柜子里熟练地掏出布条绑住她的大腿，开始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她被人给抬起来，而那个成年男人笑嘻嘻地凑近三途春千夜用力拍着他瘦弱的肩膀。

“不怕哈，不怕，小孩儿。”三途春千夜看到他嘴里的一颗金牙，闻到他嘴里的烟臭味，“没事儿，她就这样，她天天这样，她生得贱。”说着男人要对他动手动脚，三途春千夜的下半身子被血染红了，被架在担架上半边脸染红了的她突然睁开眼睛，死死盯着男人，像个索命的厉鬼。

“别碰他，他是我捡的。”她说，“别碰。”

男人呸地往她那边吐口唾沫，然后用力拍了一下三途春千夜的后背，几乎要把他拍吐出来。三途春千夜胡乱地挥舞起刀，男人从地上站起来点烟，把大门砸上，又摇摇晃晃地上楼睡觉，一会儿传来鼾声。三途春千夜动不了，他的手还在抖，刀刃穿透女人柔软的皮肉的手感实在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感觉腿软软的，衣服上的血已经干涸，变得硬硬的。三途春千夜半晌猛地倒在地面上，用力攥紧自己被汗打湿的衣服，后知后觉地流泪。一切化为寂静，他好像一个无力的局外人。

第二天她打着绷带看起来健健康康地回来了，甚至还拎着一袋啤酒和一袋药。她一脚踹醒了在地上睡得发抖的三途春千夜，笑得好开心，她说：“哟，小春，哭啦？”然后不清不楚地哼哼两声把他从地上搂起来，蹭着他沾了血渍的脸。

她长得很年轻，脸颊有点儿胖，像个小孩。三途春千夜不知道她几岁，只知道她成年了。她出门从不带着三途春千夜，他只知道她的钱来的快，花的也快。三途春千夜知道她都把钱花哪儿了。她的家里有成盒的注射器，有他看不明白的药品和酒类。她轻松勾勾手，于是身旁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看起来活的很轻松。

“一点儿都不轻松，一点儿都不。”她脱光了衣服叫三途春千夜给她抹药，滑溜溜冰冰凉的药膏被三途春千夜的体温融化，然后湿漉漉地抹在她身上。有好多疤痕，有烫出来的、割出来的、打出来的。她讲自己的活计多么多么辛苦，讲自己多么累。三途春千夜听不进去，只管看她翘起来的臀部和凹陷下去的腰窝，她嗔怪他手笨，连抹药都不会，又拉着他的手给她抹，最后干脆坐起来叫三途春千夜躺着，她给他按摩。嘎嘣嘎嘣的，僵硬的身体被揉开，他难得地夸了她手艺好。

她说：“你学着点。”然后又叫他给她摁。

她休息的时候总是待在家里，她喝酒，酒品非常差。把几种饮料和酒兑着喝醉的可快，一杯下肚脸颊就泛起红晕，开始说胡话。她讲很多她的过去，三途春千夜闲得慌就在旁边坐着听，结果听了三四个版本还猜不出来哪个是真的。她笑嘻嘻地勾过去三途春千夜的脖子，和他蹭蹭脸蛋，用嘴巴弹他脑门，给他灌酒。她喜欢坐在窗户旁边喝，三途春千夜害怕她喝多了跳下去，一次又一次地给她关上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