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想被人揍于是全点嘲讽了
也许很难想象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家庭生活。我从床上醒来,听着母亲怒骂最近生意又不景气,然后是一股浓烈的酒味,意识到她又因为应酬喝多了,我过去给她换衣服、给她喂家里常备的醒酒汤。
她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要往我身上砸,大概喝醉了的人就是敌我不分。我不问是谁送她回来的,就像我不关心她昨晚的床伴是谁。轻松接过她手里的烟灰缸,我把醒酒汤给她灌下去,把她强行按在床上,直到她睡着,打开时钟已经早上八点,上课迟到了。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我心中涌起,但我的家人――只有我妈一个,大抵还算爱我,所以我不能随便对她发火,毕竟她养着我。除了她喝多了会乱吐、只有喝多了才回家、其他时间都在外面待着之外。我甚至不清楚她做的什么工作,关于家庭的问卷调查、档案填报,我都是看心情好写什么。
她今天可能是专柜销售员,明天可能是律师。
我去公寓楼道抽烟,天气很好,这个时候正经学校里的学生应该开始早读或者上第一节课了。当然这一切和我无关,我在老师眼里就是个问题学生,三天两头迟到,打架,还带着个名头,要不是学习成绩还过得去,班主任那苍老的脸上真要露出把我吃了的表情。
烟雾消散在空气里,淡淡的薄荷味混杂着尼古丁的臭味沾染在我身上。我抬眼看了一眼从楼底下走到我身边的男性,又是黑川伊佐那。他自打从少年院出来就不上学了,最近好像也把黑龙八代目的职位给推辞了。整个人闲得发慌。
今年春天发生了太多事,夏天快来了。
黑川伊佐那过来和我肩并肩趴在栏杆上,他的手指自然地递过来找我要烟。我说我换了个劲大的牌子抽,你不喜欢的那种。他还是没动,手指接着勾着我的衣服。
好吧,给你就给你吧。
他凑过来要借着我的烟点,暧昧地靠近之后,我感觉他的眼神好像要把我给吃了。他又把手伸进我兜里,我摸了摸,是给我塞了盒烟。掏出来一看,女士烟,草莓爆珠味的。
我哀怨地给他一个眼神:“你瞧不起我?”
他自顾自地看天:“凑活着用呗,反正你一个月零花钱买不了几盒。”
我确实很穷,他说点子上了,又偏偏戒不了这玩意,真无语。如果当初我妈拦着我点、或者我有一点对于这玩意的意识,也不至于到这一步。
我没忍住惆怅起来:“……好想被人揍啊。”
黑川伊佐那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她睡了吗?”
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睡了,比谁都香。”
“你还照顾她呢。”
“她是我妈。”
黑川伊佐那促狭地笑了:“真他妈恶心。”
我把目光移到别处,伊佐那的母亲抛弃了他,这是我听真一郎说的,真一郎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了,恨不能把他家的前世今生都给我说了,所以我不会主动掺和伊佐那的家庭生活。
太复杂,贵圈真乱。
伊佐那好像想起什么事,愣愣地看着云。我提醒了他一句烟拿的太靠上了,小心烫到手,他才恍惚着回魂。
“――我见到我妈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手一抖。
烟灰掉到鞋尖上,黑川伊佐那低着头。他的头发很长了,说实话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这给我带来一种强烈的不可控感,我不愿问他后续。我怕一问他就要和我在这里打起来,除非他自己想说。
“她叼着根烟,坐在游戏机前面,悠闲得遭人恨。”
“我问她为什么要丢下我,她说,我和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你见过佐野艾玛吗?所以她的下场是送给佐野家,而我还冠着没见过面的男人的姓。”
黑川伊佐那的手背绷紧了,他紧紧攥着拳在发抖,却把这些话用“天气正好”的语气说给我。我也在发抖,理性告诉我不能追问了,可是伊佐那一抬头看我,他的眼睛好空虚好悲伤,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我和真一郎闹掰了。”
我自认为说不出什么好话,更不可能多手多脚到质疑他的选择。只是把烟胡乱塞进嘴里不看他,这该死的伊佐那又让我想起来曾经的我,那时候的崩溃和偏执都随着时间流逝融化了,棱角不知不觉就被磨平了。
我现在没资格评价他了。他还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当然想做就做,而我已经迈向半个没用的大人,话说这么想真的好吗?
啊……我在走神,我已经要变成高中生了。
伊佐那在对我说话:“…我们这种人。”
他不说完,自嘲地扯扯嘴角。
他说他想杀了那个女人,可是人太多了,他被制止了。最终结果没听清,我只记得我也曾经离家出走过,趁着她熟睡拿着菜刀走到她面前过,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他们再自杀好了――但我又是真的爱她,她也爱我。我不能和伊佐那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