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颜（4）

瞳川一看我好似失去了耐心，眼神里的幽怨多了一丝怕惧，赶紧接过话茬，语气却带着一股酸味：“颜儿姑娘，是有思慕的心上人了吧？”

此言一出，讶异得我连忙招了招手，“瞳川，你下来！仰着看你，我脖子都痛了！”

瞳川仍是抱着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冲他翻了一记白眼后，转过头朝前迈步：“不下来，我可走了！”

“好！我下来！”

话毕，瞳川从回廊靠椅上腾空而起，像只灰色的小飞蛾一样，轻飘飘落在了我身侧，一丝风息都无。

“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他亦步亦趋跟着我，不依不饶问道。

我索性顿住步子，侧转头望着他，正色道：“瞳川，你怎么跟那些提亲的男人一样烦，就知道追问我有没有心上人！”

瞳川被我的嗓门摄住，不禁低了头，嗫嚅着：“不然你刚刚为什么魂不守舍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就因为这？”我哑然。

瞳川抬起头来，义正言辞道：“以前无论我何时突然出现，你都不曾被惊吓过，你今天却有些不一样。师父说过，红尘中的年轻女子心神不宁、行止有异，多半是为情所困、心事深重。”

我探身折了一枝廊道外的迎春花，戏谑道：“没想到你那个师父身在空门，对红尘女子倒是琢磨得挺透！”

瞳川忽然厉声唤我：“颜儿姑娘！”

“干嘛？”我拽着手里的花枝，回过身去看瞳川，他一脸的不悦。

“请不要侮辱我的师父！”

平日里虽然抱怨师父，关键时刻，倒是挺护主的嘛！

我赶紧故作轻松地拍了拍瞳川的肩膀，“好啦，好啦！别生气！我嘴快，说错话！我知道你师父品格高尚、修为深远，是你们所有弟子最景仰的人。”

“那……你到底是不是有心上人了？”瞳川又开了口。

好家伙！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瞳川，不禁皱了眉，啧了两声，“我说瞳川，你一个小沙弥，为什么对别人的儿女情长这么感兴趣？这不妥吧！”

“不！我不是对别人，是对你的儿女情长才感兴趣。”瞳川认真解释着，一脸诚挚看着我，“你为何觉得不妥？”

“出家人不是应持守戒律、一心修道，你的心思却……”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下顿悟的瞳川打断了，他的语气甚至有些骄傲：“我们无极山的沙弥可不一样，我们虽然跟随师父参悟仙术道法，但师父觉得修行在道不在术，不必非得遵守什么清规戒律。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心上人。师父还说，爱得了一人，才爱得了众生。”

听完这话，我差点惊掉了手里的花枝。

这个元崖仙人果真不是一般人！

瞳川见我有些兴味，继续说道：“师父觉得修行必须回到尘世，待我和师兄弟们长到十七岁，即便我们不乐意，师父也会让我们还俗的。”

末了，他又声音雀跃地加了一句：“我已经十六岁了，明年我就可以还俗了！”

我似笑非笑，“恭喜啊！”

“所以……颜儿姑娘，你到底有没有心上人？”

绕了九九八十一道弯，瞳川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