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二人闲聊几句,萧程锦不再讲燕南飞,也不知道是不是攀关系,话题不离儿时。
许是念在楚陌苓回京一路风尘仆仆定是十分辛劳的份儿上,萧程锦并没有留她很长时间。
最后告知楚陌苓为她准备接风宴的具体时间后,萧程锦派太监总管李福来送她出了宫。
踏出宫门前一刻,楚陌苓向后望了一眼那朱红的宫墙。
听萧程锦的意思,自己是要在京都待上一阵子,被禁锢在“殿帅”的高台上里好些时日了。
修濡还在宫门等她,见她出来,忙走上前,“殿帅,回镇北侯府还是先去贤林院那里?”
“你先去贤林院找陈默,我回侯府祭拜父侯和兄长。”
楚陌苓摸了摸踏雪被刷的柔顺的鬃毛,皱着眉头,方才压下的不快此刻有些显露。
萧程锦哪里是怕她因燕南飞身居高位心生不满。
方才的句句试探,不过是看两人关系到底是不是水火不容罢了。
她踩着马镫上了马,踏雪好像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一改在修濡面前高高在上的姿态,乖得不像话。
修濡见楚陌苓面色不好,猜测是小皇帝的原因,“小皇帝那边有问题?”
“不全是。”楚陌苓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望了身后的宫门一眼,“此处不宜久留,你先去贤林院,晚些时候我过去找你和陈默商议。”
她看到修濡眼中的担忧,顺口安慰一句,“不过陛下的小孩子心性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修濡点头,并未提及燕南飞撂下了什么狗屁混账话,两人半路分道扬镳。
楚陌苓夹了夹马腹,纵着踏雪向镇北侯府的方向行进。
昌宁之战后陈默回京时,楚陌苓托他带回了自己父侯和兄长的骨灰,陈默将两人灵位摆在镇北侯府的宗庙。
好不容易进京一趟,她总得去陪陪家人。
一路上思绪纷飞,楚陌苓驾着踏雪到了位于京都北城区的镇北侯府。
朝中大臣的府邸大多位于北城区,镇北侯府更是占了足足几百亩地。
虽说娘亲早逝、父兄战死、自己又多年不归京,侯府依旧如楚陌苓记忆里那般高墙巍峨,门前石狮威武,因簪缨世胄,门第高贵,大有去天五尺的显赫气势。
只是有些冷清。
楚陌苓顿了顿脚步,瞥了镇北侯府旁太师府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晦气。
门房刘启见她,迈着颤巍巍的步子慌忙迎出来,“小姐,小姐!是老奴眼花了吗,您终于回来了小姐!”
楚陌苓冲他一笑,“刘伯。”
“哎,哎!”老头定着苍苍白发红了眼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昌宁之战楚陌苓没有回京,左右侯府冷清,她便托陈默遣散了不少侍者,只留下几个老家丁在侯府洒扫,顺便为他们养老。
刘启便是从小见她长大的老奴之一。
楚陌苓温言安抚他几句,牵着踏雪进了侯府大门。
正值盛夏,内院花木扶疏,显然常有人打扫。
楚陌苓冲闻讯赶来的几个家奴道了谢,径直去了祠堂。
少时她受尽宠爱,娇纵顽劣,父兄归家时常常缠着兄长楚陌辰带她四处惹祸。
镇北侯楚信舍不得罚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儿,便常常摁着楚陌辰这个皮糙肉厚的儿子来此处跪上一夜长长记性,不叫他带人学坏。
虽是如此,楚信又在深夜楚陌苓偷偷拿着糕点向儿子赔罪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忆在楚陌苓的眸光对上灵位时戛然而止。
她从供桌上挑了一个喜欢的新鲜水果,轻车熟路地跪在一个蒲团上,口中叼着供果,吐出的话含糊不清。
“爹爹,哥哥,陌苓不孝,三年了才回京看你们一眼。”
“也不知道我中元节在嘉宁关烧的纸钱你们收到没有。”
她狠狠咬了口果子,“废了我好些银子呢。”
“你们瞧,你们没什么挂念地走了,留陈默那个财迷关照我,如今我都被他练得掉钱眼儿里了。”
她换了个姿势,又盘着腿坐在了蒲团上。
“昌宁之战后我低迷了一阵子,都没来得及和你们邀功。”
“落枫铁骑虽有伤亡,但好歹把西凉人打跑了。如今四方安定,海晏河清,我接替你们两个,也把雍和守得很好。”
“只是我不大喜欢京城。”楚陌苓撇了撇嘴,“六年前我被人设计时觉得此处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眼下皇家有处理不了的棘手事了,终于想起我,把我从嘉宁关叫回来了。”
“其实直到现在我依旧不懂为什么你们要为了楚家的忠心之名拼上性命。”
“但我也会守住楚家声名,守住雍和江山。”
“就像你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