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
此凄凉。
想起这些,薛云妙心如刀绞般翻着疼。
她紧紧咬着嘴唇,努力藏起仇恨,声音沙哑:“郎君,先坐下吧。”
萧况逢沉默落座,看着一桌琳琅菜肴。
“你何时与萧玉堂有了联系?”
若不是萧玉堂来求他,他此番根本不会来。
“萧大人奉命来收缴薛家财物,郎君应该知道才是。”
“……”萧况逢没说话。
他总是这样,一言不发地静静坐着,让人猜不透到底在想什么。换作以前她必会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兴。
可今日不会了。
薛云妙垂眸,望着桌上的青花酒盏,“郎君,你可曾后悔过?爹爹惨死,我娘亲一病不起,两位兄长的仕途也就此毁了,此间种种……你不觉得心愧吗?”
“薛钊以权谋私,按律当处,我何来心愧。”
薛云妙桌下的指尖攥得发青。
她咬紧牙关,“可我父亲是清白的。”
“你眼见的,未必是真。”
她红着眼猛看向对方,“那你所见就是真吗?!为何就不能是你们错了,为何就不是有人栽赃陷害我爹爹!”
“薛荔。”
萧况逢只是蹙眉,低低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薛云妙的心彻底麻木了。
她逐渐恢复冷静,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望向近在咫尺的青花酒壶,终于下定决心,坐回原位。
“是我失态了。”
她举起青花酒壶倒满两盏,其中一杯递给萧况逢。
对方盯着自己递来的酒杯,眼里晦暗不明。
薛云妙的气息不由拉长,心跳得很快。在漫长的半晌过去后,萧况逢终于接过酒杯,只是饮下前朝她投来的那一眼,却复杂晦涩。
待他喝完,薛云妙松了口气,可心中不知为何更觉得寒冷起来。
“薛荔。”
萧况逢又一次叫她的名字。
她名为薛云妙,荔只是年幼时娘亲取的小名,鲜有人叫,但萧况逢却很爱这样叫她。
“你爹死前,我去过诏狱。”
“什么?”她一愣。
“你以为是三法司逼供令他伏法,可实际上,诏狱并未对他用私刑,诉状上所有罪名皆是他口口声声亲自承认。”
“怎么可能……”薛云妙错愕失魂,“我爹怎么可能认罪!”
“无论你信与否,我话中没有半字虚言。”萧况逢声音很低,嘴唇隐隐开始泛青,“你该明白,世路役役,最易没溺。”
薛云妙抓着酒杯的手隐忍着愤怒,手指的骨头都快扎破皮肤突出来。她压着气息,“你骗我,我爹不可能认罪,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和齐获要挟!”
萧况逢皱起眉头,“我和齐获并无……”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身形剧烈一晃,旋即满桌酒水被扫开,叮铃咣当的巨响传彻整座薛府。
萧况逢抬手摁住眉心,胸膛气血翻涌如同烈火灼烧般,刚直起身,喉间一热猛地吐出大口鲜血。
毒发作了。
酒杯砸在地上,毒酒泛起白沫。
萧况逢撑着桌面,被鲜血浸染的脸上,那双异瞳深深地,深深地凝望着她。许是不敢置信,许是厌恶,又许是仇恨,薛云妙分不清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情绪。
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薛云妙眼中噙着泪水,从愤怒中逐渐恢复神智,望着萧况逢凄惨的模样,说不出是畅怀还是哀伤。她将泪水忍下,长长呼出一口破碎的气息,伸手端过另一只酒杯。
“郎君,莫要怨我……”
她的手在发抖。
“薛家毁在你手里,那我只有杀你了报仇才敢去见爹爹。你尽可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人赴黄泉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我却也不会赧颜苟活。”
她不会武功,没有权力,下毒这么低劣的手段已经是她想出的最好的法子了。但她也清楚,萧况逢死后她的人生也就彻底毁掉了,与其苟延残喘地活着,不如现在死去,也许黄泉路上还能见到爹爹。
见薛云妙要饮下毒酒,萧况逢忽的奋力挣扎起来,伸手要来抢。
不要,不要!!
砰——
酒杯砸落在地。
萧况逢怔怔垂下手。
薛云妙捂住嘴,鲜血从她的指缝里淌出,因痛苦而深深佝偻起背部,被折磨得几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毒发作得比她预想中要快。
在模糊中她听见萧况逢一声声地唤着“薛荔”,那样悲恸的口吻,她以前从来没听见过。
是在难过吗?
他竟也会难过自己的死?
只是还没有等她来得及问,那个声音忽然消失了,薛云妙努力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