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知觉逐渐回归的同时,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安隐努力睁开眼,死前情丝入魂的痛感似乎已过去许久。
她还活着,没有神魂俱灭。
这是系统离开时给予她的奖励,让她重生在别人身体里。
按凡人计算年份的历法来看,现在距离她曾经生活的时代已过去三千年之久。
安隐躺在一地狼藉里,浓烈的酒味混杂着血腥味充斥在鼻腔中。陌生的声音倏然刺入耳膜,语调带着悲戚的哭腔:“安安?你别吓我?”
安隐寻声抬眸望去,凭借原身叶安隐的记忆,她知道眼前这名脸上写满憔悴苍桑,被生活所累的妇女,便是原身名义上的母亲。
“安安……”女人将安隐搀起,哭到发红的双眼肿如杏核,“以后别再惹你爸爸生气了。他喝完酒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疼痛感让安隐萌生出全身骨头都散架的错觉,被醉鬼用酒瓶砸过的后脑勺更是疼得要死。
她艰难扯出原身说过无数次的话,喉咙嘶哑得像被火灼烧过:“和他离婚吧,妈……”
安隐将原身未散的魂魄放在灵府内,以养魂玉护她不入黄泉。待日后若有机缘,让她起死回生也未尝不可。
用别人的身体,还继承了别人的记忆。安隐自认不是道德高尚的好玩意儿,但比起恩将仇报,投桃报李她还是会做。
原身未达成的心愿安隐会尽力实现,更何况脱离原生家庭这片泥沼本就不是坏事。
母亲并未察觉到女儿身体里多了个野鬼,她微微摇头,仍如往常那样流着泪哭诉:“离了婚这日子怎么过?我们孤儿寡母到哪里都只会被人欺负。街坊邻居怎么看?这些年,我也是为了你才……”
三千年后的世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有些东西还是如无形的大山,压得人喘不上气。
原身母亲曾挣扎过,可惜不够勇敢的她终究困在了亲朋好友邻居的闲言碎语里,困在俗世所谓的道德情义之下。
她渐渐麻木的妥协命运,每天抱怨生活一地鸡毛,向原身哭诉她的贫穷劳累和生活的凄苦不幸,沉浸在牺牲自己为了孩子的自我感动中。
作为一个无心无情无义的三无产品,安隐听着无法共情的抱怨,感受着胸膛里不停跳动的心脏。
安隐如今魂魄亦有了感知情爱的情丝,可惜拜昔日盛景所赐,比起理解凡人的无奈,她还是更擅长利用感情。
于是安隐在原身母亲惊恐的眼神中,挣开搀扶,手脚并用地挣扎着爬去厨房。
安隐艰难扶靠灶台碗柜起身,拿起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她用村头大妈都要甘拜下风的泼皮气势,以孩子的身份用看似极端的方式,威胁母亲:“离婚。否则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死,还不如现在就死。”
“小莞,别胡闹,把刀放下。”母亲本就苍白憔悴的面容染上了惶恐,她没想到素来乖巧的女儿竟会有这样疯狂的举动。
“除非你答应我,离婚。”安隐说着又将刀刃贴至脖颈,她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利刃瞬间破开皮肉,惹得鲜血直流而下染红衣领,看上去触目惊心。
原身叶安隐虽名字与她相似,但身世经历配置可谓是活脱脱的苦瓜小炮灰。
她成绩不差,却受困于家庭。长期掩藏于沉默下的恨意,在父亲阻止她参加高考后彻底爆发。
争吵又一次变为父亲的拳脚如雨点般朝她袭来,哪怕母亲极力劝阻,结果仍是暴戾的父亲以一个酒瓶子把她砸死,才短暂拉下帷幕。
安隐深知爱不牢靠,万幸有的爱意总会在特定条件刺激下,加倍显露。
就像盛景也曾善待过她,最终仍是为了心上人,与她兵刃相对。
所以在安隐一哭二闹三自杀,以性命作要挟的情况下,原身的母亲露了出极为痛苦的神色。
寄生于母亲体内的情蛊,受到强烈情绪的拉扯刺激,忍不住钻出来喘气,而安隐不会给它卷土重来的机会。
于她而言抓一只离体蛊虫并非难事。
安隐借着拥抱母亲的动作捏住情蛊,扶母亲回房休息时,她听见神志逐渐清明的母亲悠悠叹了口气,低声吐一句好。
随后,安隐轻关上房门,走进卫生间仔细打量镜子里的身影。
窗外浓稠夜色包裹住寂静,苍白微弱的白炽灯光映照着她如今的面孔。
虽脸上有道肿胀泛红的巴掌印,眼下也泛着常年熬夜导致的乌青,但不难看出这是一张挺漂亮的脸。
小姑娘眼睛与她原来的眼眸并不相似,或许是因她附身,故而乍看之下,这双眼竟能显出几分她往日的神态。
盛景曾对她说,凭这双眼睛,无论如何我都认得出你。
想到这她忍不住对着镜子自嘲一笑,以他的资质,如今三千年后的此方天地应是无他了。
安隐本是天地养育灵石造就,不应存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