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台

秋天气温变化多端，早晨下雨，气温就能达到十度以下，中午太阳出来，又回升到二十度，但终究会在夜幕降临之后归于萧瑟。

连续五周的周中赛如期进行，MRC和TWW状态一直很稳定，直到周中决赛，他们的积分排名没有掉出过前五。虽然其它优秀的队伍如雨后春笋，但比赛看的是积分，比起老牌战队的精打细算，他们靠的就是年轻且能打。

陆崎屿作为教练，只是和各队交手过一次，就大致明白了他们的打法。

就在一切都欣欣向荣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平静——

“教练，我可能不能参加总决赛了。”

晚上十二点的酒店天台，胡家晚裹着MRC的队服外套，微微低着头，思索再三对着自己的第二个教练说出了离开的请求。

“学校的事吗？”陆崎屿的语气中并听不出什么波澜，却被秋风染上一丝凉意。

胡家晚点点头，应了一声。

陆崎屿看了看胡家晚，这孩子的内疚瞬间将他包围——他肯定也想比赛，不求功成身退，至少也不要狼狈逃跑，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

“什么时候走？”陆崎屿把手轻轻搭在少年肩膀上。

胡家晚抬起头，眼里已经洇上了水汽，“就是总决赛那天……晚上。”

沉默中，秋风的声音格外明晰，像是催促着他与他们分别。

哪怕是总决赛当天的清晨也好，陆崎屿和秦晔还能抽出时间来和他道别，可偏偏是决战之夜，他只能幻想着场馆内人声鼎沸，独自带着遗憾离开……甚至连哪只战队夺冠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

陆崎屿走进一步，拍着少年后背，试图用这种简单的动作安慰他。

“教练，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胡家晚先开了口，“别告诉他们我要走的事，最好连秦哥也别说。”

“为什么呢？”陆崎屿问，苦笑道，“就一定要走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吗？”

“我不想打扰他们。”胡家晚抬手摸了一把脸，“至于告别……留到以后吧。”

陆崎屿郑重回答：“好。”

“提前告诉他们，吴佃哥不知道得怎么哭呢。”胡嘉晩破涕为笑，长呼一口气，“谢谢你，陆教练。”

胡家晚先行回了房间，陆崎屿心里堵得慌，但是有没有抽烟的习惯，于是决定拉上一个人一起神伤。

□

“你大晚上的叫我来赏月？”气球拿着两瓶啤酒来了天台，“说吧，让你圣哥给你开导开导。”

陆崎屿接过啤酒喝了两口，“我比你大好吧。”

气球笑了笑，和他碰了个杯。

两个人伏在栏杆旁边，任由风吹乱他们的头发。

“我们战队那个小胡，知道吧。”陆崎屿缓缓开口，像是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他家里一直不太同意他搞电竞，撑了好多年，现在要回去上学了。”

气球倒是没有那么伤感，“那不挺好，上学学点能吃一辈子的手艺，不至于像我们似的，退了只能去当代打。”

“你怎么这么悲观。”陆崎屿笑了，“不还能当教练呢。”

“我情况你不知道？”气球说的是自己不济的境遇，坦然地像是别人的故事，“我能当个代打不错了，不然只能去修电脑。”

“其实你上次告诉我和老秦这件事，我们去帮你问了我们战队。”陆崎屿看着他，眼里没有任何玩笑，“你可以来我们战队当教练，带青训，只要你愿意。”

气球对上他的眼神，那份真诚毋庸置疑，“真的？”

“真的。”

“那工资……”

陆崎屿被他气笑了，“少不了你的。”

“老陆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忍心看我受伤。”气球一把抱住陆崎屿，手里的酒撒了一地。

“我新换的衣服。”陆崎屿嫌弃，可体重优势在，他也推不开人家，“不是叫你来开导我的，怎么你先想开了。”

气球松开陆崎屿，拍拍他，“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小胡那孩子去上学应该是要出国吧，国外学习不像国内那么教条，他说不定能更有出息。”

“嗯。”陆崎屿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像是忘记了自己撒上啤酒的衣服。

“而且他走了，不还有人继续完成他的使命。”气球说的当然是齐念。

“嗯……这不是我担心的。”陆崎屿小声嘀咕。

气球听力当然也不差，接着问：“那你担心什么？”

“我说了你保密啊。”陆崎屿也不等他答应，继续说道，“小胡不想让我告诉他们，但是齐念心脏有些问题，我担心临时让她上场会……”

“哦，原来你担心这个。”气球恍然大悟，“担心你家小姑娘？”

陆崎屿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她说自己从小被锻炼得情绪不会有太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