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青梅坊,怎么样?”
苏愿棠看向李贵女,整个人朝气又明艳。
李贵女轻笑:“怎么想起这个名字呢?有什么寓意么?”
苏愿棠垂眸,片刻后回答:“小时候与人做的约定,如今我有能力,虽不知他在哪儿,但既然是约定,总得赴约。”
青梅坊地处最繁华的梨落巷,巷尾有一河,每当梨花飘落的时节,许多文人雅士、夫人贵女们来此处游玩,因此这边商户人家许多,租金也不便宜。
酒坊组的是个带小院儿的民宅,前户人家改成前堂售卖东西,隔着院子,后院居住。地方不大,却是五脏俱全。
这里那儿那儿都不错,就是离侯府远了些,若是到酿酒的时令,来回奔波,少不了一些麻烦。
夜里,苏愿棠穿着寝衣,趴在小榻上看书等贺玉书回房。见他一回来,便起身走过去:“嗯……我有事想同你商量。”
彩儿推着他来到桌前退了出去,贺玉书看向她:“什么事?”
这事儿苏愿棠已经纠结好些天了,眼看酒坊前后院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再找瓦匠泥匠上门把屋顶墙壁修补一下就差不多了。
日后若是开业,起初掌柜肯定是要亲力亲为,但每天早出晚归,又被大娘子捏住把柄,再拉去她院里罚站规训。
苏愿棠想想都觉得心神俱疲。
“你愿意和我去梨落巷住么?我在那里组了一个院子做酒坊,虽然吃穿用度比不上碎玉轩,但我会尽力给你最好的。”
“当然,若是不愿也没事。”
苏愿棠怯怯抬眸看他的脸色,心中有些懊恼自己太不知好歹,竟敢拉着锦衣玉食堆砌大的侯门少爷,同她去吵闹的市井过苦日子!
她可能真是吃熊心豹子胆了。
“彩儿!”贺玉书转动轮椅,唤来彩儿:“走,趁还不太晚,去寿禾堂找祖母一趟。”
“啊?”苏愿棠没反应过来:“这么晚了,找祖母做什么?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对呀,”贺玉书坐在轮椅上,眉眼噙着笑,温柔的看着她:“我娘子要带我出府生活,我总得跟祖母知会一声。”
看着他笑得如此温柔,苏愿棠猛的反应过来,红晕攀上双颊。
她手忙脚乱的拦住彩儿,语无伦次道:“这么晚了打扰祖母休息不好!不是,是酒坊还没彻底收拾好,现不用这么急!”
苏愿棠把住他的轮椅,生怕他一时兴起,真的跑到老夫人院子里说这事。
“彩儿,你快走快走,夜深了你主子开始说胡话了!”
看他们的动作,彩儿捂着嘴笑了,把苏愿棠又笑了个大红脸后才出去。
盯着彩儿关上了房门,苏愿棠灌下一杯冷水,缓了一会儿,把脸上热气散去后才敢看贺玉书。
“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住去梨落巷?”
“为什么不愿意呢?”贺玉书反问。
苏愿棠坐在他身侧,细数他可能不愿意的原因。
贺玉书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等到她说完最后一条,才开口道:“我并非你想的那样堆砌养大的,我母亲在世时确实那样,可自她去世后,便不是了。我也在乡下疯跑过,爬过树,淌过河,和玩伴抓过蚯蚓,掏过鸟窝。”
“侯府与我而言,其实是个巨大的、精致的鸟笼,我无心父亲那个位置,也无心留在这里,但又不得不被圈养在这里,好叫人观赏。”
他说着,眼眸微垂,声音也渐渐喑哑。烛光跳跃,照亮了他的面颊,但他身后却像是被黑夜笼罩。
许是夜色暗涌,苏愿棠此刻想上前抱住他,安慰他。但她忍住了。
“你也掏过鸟窝呀?”她轻声开口:“我和我心上人,儿时也一起掏过,回去后便被母亲揪着耳朵打了一顿。”
苏愿棠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想一些儿时趣事逗他:“我儿时可调皮了,母亲总说我是个疯妞儿,早上新换的衣裳,中午就破破烂烂的,总是把她气的要死。还好我舅母姐姐们总是护着我,我才少挨母亲好些打。”
“不过……后来舅舅被治了罪,一家被拉去砍了头。母亲也……”
眼眶发烫,苏愿棠心想不好,赶紧擦掉摇摇欲坠的泪珠,努力扬起一抹笑:“你呢?你小时候挨过打么?”
她转移话题的手段太过拙劣,让人一眼就能看清。但贺玉书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这晚,碎玉轩的烛光久久未灭,他们俩面对面坐着,聊了许多。
说要陪她去梨落巷住,贺玉书一刻都等不住。第二天一醒,他便趁她还在梦乡,带着彩儿悄声走了,去了老夫人院里。
“不行!”
一听他要出府住,老夫人想都没想,直接拒接。
彩儿推着他来到老夫人身侧,贺玉书抓住老夫人的手道:“祖母,我鲜少求您,就这一次,您就圆了我所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