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潘澄几乎在她说完的下一刻就扯了扯唇:“好,我知道了。”
有种她在毛遂自荐的感觉。
乌漾还没来得及体会这种别扭,就看着潘澄大刀阔斧地走了几下,往门的方向去,在沙发旁停下,微微低头,转身:“都解决好了的话,我就走了?”
他的语气不像在说“就走了”,而像“就这么走了”。
那种似有若无的自怜,让乌漾以为自己是个负心汉,大清早叫他来当修水工,还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要不......”乌漾觉得她真的还没睡醒,脑补的东西比她梦一场还丰富,“留下来吃个早饭?”
“......”潘澄莫名沉默了几秒,片刻抬眼问她,“可以吗?”
“我——”他像有顾虑,却又明显调侃,笑着问,“会不会登堂入室得太突然?”
发散的思绪被一句话拉回了初见。
乌漾慢慢地摇了摇头,思考着像当时一样回复他:“不会,但来得确实有些早。”
话落,她没忍住翘了唇角,四目相对,潘澄挑了挑眉梢:“发言来自首次见面不近人情的乌漾同学。”
对视间,屋内好像褪去了晨起的雾蒙蒙,转成了一种熟稔、轻松的氛围。
乌漾在央大时有一个学校特批的训练室,钥匙都在她手里,布置时老师还问了她的意见,于是她很喜欢待在那儿,中午经常不回宿舍,只靠在飘窗眯一会儿。
那里有青色的地毯、大片的镜子、储衣的暗柜、宽敞的更衣室,以及、跟潘澄的第一面。
她那几天忙着构思结业演出的内容,多少有些不分日夜,脑子里除了舞蹈动作还是舞蹈动作,导师前一天给她推荐了个搭档说让见面试试,还怕她放着音乐听不见把人家拒之门外,又跟她要了把钥匙。
乌漾老实地给了。
转头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
那天还睡挺晚,一直熬到第二天九点,才蜷在飘窗半昏半睡过去。
听见门口有响动时,她挣扎了会儿,准备起来去开门,结果刚爬起来,揉眼睛的手还没到位,人就进来了。
她有点儿懵,本能地望过去。
男生的进入带起了一股穿堂风,散着阳光的纱制窗帘被吹起,扰在乌漾身上。
他单挎了一个黑色双肩包,稍微侧些脸关门,回头看来的表情还是淡的,薄唇瞧着柔软,就是敛起的睫拒人于外,白T黑裤,挡不住他的松柏身姿。
似乎是没猜到她才睡醒。
眼神交汇那一刻,他的冷淡被吹散许多:“你好,”大概是觉得太过简短,他顿了顿,又体贴地补了句:“你没踩到拖鞋上。”
乌漾:“......”
她自然知道,硌脚的是她自己。乌漾低下头,她安静地套好,寻找另一只时,想起她睡前似乎不小心把它踢远了。
“......”
窘迫、猝不及防。
而潘澄对他不速之客的定位并不清晰,他走到她的拖鞋旁:“介意吗?”
乌漾能说什么。
她总不能单脚蹦去吧。
没过几分钟,她就看见了这个才刚刚见了一面儿的、行事外向的男生的头顶,他黑发瞧着毛茸茸的,发旋偏一点儿,在她身前弯下腰,背很直。
跟老师的约定在乌漾脑海里慢慢复苏。
她摸出手机,找到昨天加微信的人,看见他们约的是两点,再往上就是好友申请的提示,才反应过来他们连姓名都没互道。
不过应该就是他了。
乌漾垂头穿鞋。
她的训练室偏温馨,薄毯半跌在腿边,乌漾把它拨回飘窗,站在她身前的潘澄再次开口:“我是不是,有些突然?”
乌漾没懂,抬头看他,他轻笑解释:“登堂入室?”
少年的嗓音很清冽,像早春凉溪,能不经意地掠夺人的听力,在一瞬间耳朵只剩下他的声音。
确实好听。
乌漾对于导师推荐的人选,很认可。
但她那会儿是避世的,私人领地被他突然闯入,还是有些不爽。乌漾边起身边慢吞吞地说:“不会,但来得确实有些早——”
眼前倏地一黑,她失力地朝前跌,起太猛的报应来了,余光还瞥到男生喉结滚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没能出口,胳膊与肩往她的方向侧,松松揽了下,凉浸浸的薄荷味跟着飘去。
乌漾站稳后,他很快收回手。
“我下次晚一些,”潘澄说,“这次......情况有些特殊。”
具体什么特殊,他没说,她也不想再问,潘澄接着说了他的名字,乌漾随便应一声,就向洗漱间走去,对上镜子里自己的脸,心想:到底是他冒昧,还是她莽撞?
不过现在回头想起来,他们的相处好像也唯有头一回见面算得上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