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1

上那串复合编码让人一查，发现那是一艘飞船的编号。

那飞船此刻就停在她小行星的上空，与星球同步旋转。

这是一艘仅能容纳十人的迷你飞船，但它被塞得满满当当，像个鼓囊囊的小包子，以至于沈御枢进入飞船后，差点找不到地方落脚。

礼品盒，超级多的礼品盒。

从地板堆到天花板的礼品盒子。

人间酒吧里有种东西叫“香槟塔”，这个大约就该叫“礼盒塔”。

有几塔大约是堆得太过了，坍塌下来，散落一地。

沈御枢有点摸不着头脑，尊九敏让她过来看这些做什么？

——她已经忘了，曾经她要他每天送给她一个礼物作为赔礼。

但这不妨碍她脑袋里转几个弯，想到了这是黑二孝敬她的。

虫后乐了。她就像牵着一头小羊那样，把飞船开回了她的圣殿。

她拉了张椅子，坐在小飞船里，刚拆完第一个礼盒，唐娑来了。

唐娑瞧见那挨挨挤挤的礼盒塔，也不由得呆了几秒，才想起来意，蹙眉道：“‘通道’连上了，明天我就能把族人从烛龙世界里接出来。但是现在有个问题……”

她如此这般叙述了一遍。

沈御枢听完，想了想，说：“那简单，万理符合你的要求，我让他去帮你。”

唐娑也是这个意思，点头补充：“我刚才在‘天鹅广场’看到他了。”

“哦他回来了啊。那你直接找他说就行。”

“他肯定会先过来找你。我直接在这里等他。”

“嗯。”

“……”

“……”

今天来找她的人似乎都特别容易沉默。沈御枢想。

“……有件事，我只是随便问问。”唐娑这么说着，眼睛不看她。

“嗯？”

唐娑清了清嗓子。“你要什么许什么愿望？”

“……”

“……”

没听到答复，唐娑转过眼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沈御枢好像有点明白了，说：“你想要这个愿望？”

“怎么可能！”声音超大。

“……”

“……”

欲盖弥彰啊。

唐娑捂住额头。

沈御枢倒也不笑话她，反而说：“说说看嘛，反正我现在也没想好怎么用这个‘愿望’。”

“……”唐娑揉了一下自己的脸，过了几秒，低声说：“她……你不想救她回来吗？”

光团。第二人格。“沈御枢”的意识复制体。——什么名字都好，总之……

你不想让她回来吗？

日光落进飞船，舱门前多出了几条微尘翻滚的光柱，金发的虫后看着那景象，不说话。

唐娑开始感到自己的冒失。虫后不可能不希望她的半身回来。

唐娑懊恼地说：“抱歉。你不用回答……”

“你们都觉得我希望她回来……”虫后却在这时候出声了，她的语气罕见的困惑，“为什么只有她觉得，没有她，我会过得更开心呢？”

唐娑愣住。

“你是说，意思是说……”唐娑惊诧得思路都打结了，“是她自己……她自己想要‘消亡’吗？”

唐娑一直以为，光团是在那场讨伐尼古拉特利的战争中，牺牲了自己，意识湮灭。

她从没想过另一种可能，咋一听闻，难以置信。

可是当她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个发展非常合理。不如说，其实她之前就发现了，光团身上有种自毁的倾向。

这么看来，光团是循着她自己的意志奔赴了永恒平静。反倒是被留在人间的虫后，猝不及防地失去了半身，至今仍在困惑苦恼。

唐娑顿感不妙，冷汗嗖嗖，就跟鞋子里长出刺似的，她站都站得不自在了：她不擅长安慰人，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一位虫母高兴起来。

她刚才就不该提起这话题！

万幸，万理无忧来了。

唐娑忙不迭地把烫手的山芋……烫手的虫母移交给她的雄虫。

于是沈御枢就看到唐娑把万理无忧拉到外边，两人的身影都被飞船掩去了。

唐娑小声又快速地交代前情后果，又说了些自己的见解，末了说：“就是这样，你好好安慰她……不要让她知道我和你说了这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其实她从头到尾都听着呢，感官太敏锐，连衣料的摩擦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唐娑走了。万理无忧折返回飞船，穿过阳光与尘埃，来到她身前。

她坐在椅子里，脊翅收拢在身后。他蹲下，握住她的手，望向她的眼神……根本藏不住的担忧。

唐娑要求的“若无其事”，这位是连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