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韩云康低头沉默。

翠娆嘲讽笑道：“真不知这算是兄妹情深还是……”

“你闭嘴！”韩云康急急呵斥。

翠娆翻了翻眼皮，一脸魅相地倚在一边的大槐树上，她很听话地没有再说什么，好像真的怕眼前的韩云康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事来，但是同时，她也没有打算离开，就那么倚靠在那里。

韩云柒没有多余的闲心去看翠娆，她对着韩云康道：“你不告诉我，我自会去找父亲！”

韩云康急得立时从祠堂里跑出来拦住了韩云柒的去路。

“不许去!”

夜风吹动韩云康有些凌乱的发丝，韩云柒这才发现，大哥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他面色发白，韩云柒探手过去，轻轻挨了挨他的额头，竟是滚烫一片。

韩云柒惊得收回手，“怎么这么烫？”

“快去叫府医！”

站在外头的素意闻声迅速跑去寻，倒是翠娆，白日里看似唤“兄长”唤得亲热，此刻正挑眉倚靠在树边，看戏似的，一动也不动。

韩云康高热发病之事，很快便传到了老公爷的耳朵里。

把大哥交给府医之后，韩云柒终于忍不住，去了父亲院里。

院子里的石榴花开的正欢，这种花，只开花，不结果，极具观赏性，毫无实用性。之前种的是一株合欢，据说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只是后来，合欢树枯死，父亲每每瞧见，便触景生情，不免哀叹一番，云柒便和几个哥哥商量，种上了簇拥热闹的石榴树。

韩云柒走到矮石榴旁，深吸一口气，轻声扣了扣门。

门内烛光摇曳，父亲的身影被烛光打在门窗上，韩云柒隐约分辨出，父亲正在写字。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打在门上的身影明显一顿。

门并没有被打开，里面也没有传出喊韩云柒进去的声音。

韩云柒忍不住，又敲了敲门。

父亲一向疼她护她，她相信，父亲一定不会责备自己一再敲门的无礼。

屋内父亲的身影静止站在那里，没有动。

烛焰跳跃，门窗上的影子也跟着微微晃动。

“父亲。”韩云柒贴着门窗出声。

四周静极了。

“父亲。”韩云柒又喊了一声，敲了敲门。

她知道父亲就站在那里。

院里里有夜虫发出细微的声响，四周太静了，静的只剩下夜虫的声音。

过了很久，韩云柒才听到一句带着重重鼻音的回应：“何事？”

里面的声音才一传出来，韩云柒就觉出不一样来了。父亲的语气和以前完全不同，但是具体哪里不同，韩云柒自己也说不上来。

“父亲，女儿有事找您，让女儿进去好吗？”韩云柒轻柔道。

门窗上父亲的身影静止了很久，才挪动了几步，走到门前为韩云柒打开了门。

父亲没有看自己，仿佛在强制自己刻意不去看。

“大哥发了高热，恐怕是在祠堂着了凉。”韩云柒说着，仔细观察着父亲的表情。

老公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面上没有任何悲喜的起伏。

“我知道了。”

韩云柒设想过父亲听到消息的紧张，又或许担心之余，再关心一下韩云柒，询问一下自家女儿最近生活是否顺心如意。

这在以前，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是韩云柒没想到父亲只是轻轻的一句“我知道了”。

之前的猜想，占满了韩云柒的脑袋，也逐渐让她丧失了理智。

“父亲是在外有了女儿是吗？”韩云柒目光悲戚，“母亲走了以后，父亲日子艰难，作为儿女，没能为父亲分忧，实在不孝。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做儿女的，永远都会站到父亲这边，只是大哥现下高热不退，无论大哥白日里怎样忤逆了父亲，还望父亲体恤大哥维护庆国公府之心，让大哥好好待在屋子里养病。”

老公爷睫毛微颤，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低头看着韩云柒，声音略带沙哑：“我……是对不住你母亲。”

他终于转头打量韩云柒，像是在思索着如何开口。

韩云柒继续道：“父亲既如此想，更应让大哥回到院子里，好生休息，不然母亲若是知晓大哥现下身体发肤之苦，必定难安。”

老公爷忽然苦笑了一下，韩云柒诧异抬头，只听父亲一字一顿道：“我最对不住你母亲的地方，就是将你养大！”

韩云柒睁大了双眼，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烛火的光亮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韩云柒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却从他颤抖的声音中听出了悲痛。

“父亲……”韩云柒忍不住出声。

老公爷依旧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单是看她就是一件罪孽深重的事情。

“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