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城的夜总是黑的很快，这里没有京市的繁华，但路边昏黄的灯光打在漆黑的街道上，却给安静的环境增添了一抹温暖。

枝久走在今野身旁，问他“如果我们就这么走回去，要多久呢？”

今野说:“大概二十分钟。”

“嗯。”枝久点点头，说:“那我们走回去吧。”

今野听到后，侧过头去看枝久。傍晚的商市仍旧很冷，身旁的女孩儿半张脸埋在厚厚的围巾里。

今野不由自主的伸手，把她羽绒服的帽子轻轻盖在她头上。

枝久疑惑，用仅露在外面的双眼看他。

今野问:“冷吗？”

枝久看着他，两秒后摇了摇头，然后她收回视线。

她不快乐，

今野想。

是因为刚才的那些话吗？

他单手扶着车把，和枝久一起安静的向前走着。心却始终放在身边女孩儿的身上。今野在心里反复的演练，该如果开口，才能让身旁的女孩儿重新开心起来。

这是今野十七年来遇到的最大难题，再多的公式也无法演绎出最后的结果。

他罕见的有些焦躁，手不受控制的揉了一下头发。

枝久感受到了，于是她问:“今野，你怎么了？”

她此刻的状态可以用刺猬来形容，身上的刺全部炸开，它们既是保护自己的盔甲又是与世界相连的一只只触手，脆弱且敏感。

泄洪的闸门在此刻打开，今野下意识问:“你不快乐是因为……”

他语气有些急，眼里也全是迫切，藏都藏不住。但理智却仍在最后一刻被召回。

“嗯？”枝久站定，然后抬眸朝他看去，眼睛亮闪闪的，她无所谓道:“你看出来了啊。”

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没有出现，今野很明显的怔了下，然后回过神来的他很轻的点了下头。

枝久看着他，想起了什么。

她自言自语道:“原来我的不开心是明显的。”

今野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但他却能在这一句话之后，感受到枝久的心情在迅速下沉。

既然被拆穿了，枝久也不藏着了，她问今野:“对于我既不去国际部又不去重点班这件事，你有疑问吗？”

今野听到这个问题后，不经思考的就摇头。

他从没想过这些。

枝久看着他下意识的动作，心情突然就好了那么一点，她非常诚实的把自己的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今野，我觉得我们天生就应该是朋友。”

今野在这句话落下之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僵住了，他扶着车把的手下意识收紧，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那群人以及他们说的话，我一点都不生气。”枝久十分坦诚。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枝久看着今野，说:“因为他们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

一股不太好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入今野心头。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高一九班。”见场面有些太过严肃，枝久笑了下，继续说:“我甚至连为什么要来商市，都不知道。”

“你……一直都不快乐吗？”今野听到了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从自己身体里发出。

枝久罕见的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她没所谓的摊手，说:“有谁是一直快乐的呢？”

见气氛凝重，枝久想了下，又补充:“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活得就是瞬间，我觉得这句话说的还挺对的。”

依旧无声。

枝久看着对面的少年，他仍专注的看向自己。但他的眼睛被额前的阴影遮挡，这使枝久看不清此刻他眼底的神情。

是被自己的负面情绪吓到了吗……

枝久有些挫败。

“不过再过两年应该就好了。”她开口，语气轻松道:“等将来出了国，不再有那么多的束缚，应该我会自由很多。”

这一次，一直没动的少年突然开口，他问:“你会在商市呆多久？”

枝久愣住，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那在这段时间里……”今野抬眸，此刻枝久终于看清了他眼底的神色，竟然是一片澄澈。

“你想快乐吗？”今野眼神真挚。

好久没有看到如此的干净的眼睛。枝久心里想，不过这导致刚才枝久全然把重点放在他的眼睛上，而忘记去听他所说的话了。

于是枝久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你想快乐吗？”今野无比耐心的重复:“在这里。”

初听，枝久觉得很是震撼。那种麻意从头皮一直涌入心底。

但很快，枝久反应过来，她无奈的笑了下，眼前的男生和她一样，都不过只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学生，他又能做什么呢？

但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