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
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繁华,沈卿低头看了下时间,看样子要到海城了。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子,想看看和自己同一处境的他有什么反应,但对方似乎完全不在意,看到自己看他,他还朝自己轻松地笑。
沈卿完全笑不出来,心里愁死了。火车快到站时,她用力朝车窗外看,想看好方向,下去就跑,她还起身瞥了一眼车厢的情况,发现几个大汉分列在左右两边的出口。
从车窗跳下去?她摸了摸胸口的长命锁,横下心来想这么做。
火车像一块融化的巨型黄油慢吞吞地滑进站台,车站人很多但并不杂乱,进城的没有设关卡检查,但出城的人重点检查,出城的人都整齐地排成几列,她用力望到队伍尽头有穿制服的巡捕,好像在搜查什么人?
“又查又查,没完没了。”车上有人抱怨起来。
“听说再过一个星期还查不出来,就要换一个新的市长。他们能不着急吗?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也得把海城翻过来查清楚。”人们开始议论起轰动全海城的“盗孩案”。
“只怕是翻过来也查不到,这些人都是酒囊饭袋,只会折腾人,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人贩子良心发现。”一个大爷骂道。
“我可听说最近老区又丢了一个三岁的小孩儿。”
……
“咚咚咚”火车到站的铃声响起,刺耳极了,于她而言像是审判,好在她心里已有了别的主意。
她挤过人群排到最前面,第一个下了车,几个大汉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上衣,很好辨认,他们控制着从乡下买来的女孩子,排在沈卿后面。
一个小丫头而已,盯着她就行,逃不出去的,再跑能跑多快。
出城的队伍缓缓地移动,巡捕们对带小孩儿的人检查再三。
“下一个。”巡捕挥了挥手,沈卿没有朝出站口跑出去,而是径直跑向了出城队伍的关卡。
“长官长官。”她冲到巡捕面前,态度积极,盯着沈卿的大汉看着她在巡捕耳边说了什么。他并不慌,他们干这一行多少年了,巡捕一般是不会管这种事的,就算进去了,还有吴姐的关系,当天他就能出来。
但是吴姐却已经感觉到了麻烦,最近风口浪尖的,虽然石三爷那边也疏通了关系,但这些巡捕还是要做做面子,把他们带去巡捕房盘查一番。
“长官,我怀疑他们几个是人贩子,你看他们明显是买卖人口的,我听到他们说最近乡下的小孩儿不多,还是城里好……”
要搁平时,这些巡捕去喝酒打牌也不会多看一眼这种事,但现在是市长要求严查,他们不敢懈怠,人贩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好啊,来的好。”为首的巡捕吹了个哨子,正愁找不到人充人头呢,朝几个大汉的方向一指,直直地就往他们过来了。
大汉觉得吴姐平时是疏通了关系的,而且自己有石三爷做靠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很横,不服巡捕对他们吆五喝六地盘查。
巡捕看不惯大汉,用棍子敲他头,当时就发生了一些冲突,二人打了起来,“嘭”,巡捕甚至朝空中鸣枪示警。现场的人像煮开了的水,沸腾起来,乱作一团。
沈卿趁乱跑了出去,跑到没有力气才停下,她也不知道这儿是哪儿,看到哪里人多就跑过来了。喉咙里都是血腥味儿,很不是滋味。她平时在家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不仅毫无缚鸡之力,多走两步都嫌累,着实没有像今天这么跑过。
但想起车上的事她还有些后怕,又多走了几步,摸着胸口的长命锁压压惊,这是她母亲给她求来的,她小时候老是生病,母亲希望这个能保她平安长命。
沈卿走到饿得不行才停下来吃了碗阳春面,她口袋里只有些零钱,值钱的东西都是些金银细软,被她绑在腰上。要不是窗户后面是口池塘,她还能绑些钱票在身上。
面馆的老板看着憨厚老实,动作也利索,很快就将煮好了的面条盛到有细小油珠浮着的淡酱油色汤底里,然后拈了一小撮葱花,被沈卿叫住了,“我不吃葱,就这样就可以了。”
她满足地拿上筷子吃面,这是她今天吃到的第一口食物,味道还不错,和她拼桌的有两个都是车夫。
吃了几后热乎的东西后她向老板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又问他凤西路怎么走。之所以来海城,而不是什么别的地方,不是沈卿拍拍大腿决定的。
她以前在江城有个要好的朋友姜恬,不过姜恬五年前就因为父亲的生意一家子都搬到了海城,她们经常通信,知道她住在凤西路。
今天折腾一上午实在是饿了,她连面汤也喝了个干净。
“坐我的车去吧。”
“坐我的。”等她一吃完面,几个车夫就抢着要让她坐车,有个手快的直接就把她的箱子放车上了。
“不了,大哥,我没钱。我有钱还吃面吗?”沈卿拿回了自己的箱子,她现在谁也不信,尤其在经历了火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