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虽然猜测出了几分,但是楚染又想转头看向唐游。
唐游按住她的头,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祖宗,你能不能老实点?”楚染闻到少年身上的好闻的草木灰的气味,有点像自己在古建研究所捡到的小黄狗身上的气味。
“你也不知道御医都差点救不活你了。你再瞎蹦跶,是真想随公主而去吗?”
少年语气不善的瞪着楚染,眼中却满是关心,他很不高兴自己好不容易救活的人偏生是个折腾的主。
楚染看着他的模样,终于不再动头动脑了。
她觉得这唐小世子瞪眼的模样都很像她捡到的那只小黄狗,她心中暗自想到那个令人讨厌的苏清和,莫名又联想到在古建研究所里导师的边牧,老是诓骗欺负自家小黄。等她好了她一定要替唐游出口恶气,要是她有朝一日回去,一定要在边牧面前给自己见到的小黄喂肉吃!
楚染轻叹一口气,说道:“只是震惊公主竟然真的……”她心中总是有点诧异与震惊,不过她又突然想到那个胡人,然后话锋一转的问道:“那个胡人如何?”
“也死了,查不出来,只知道他身上有着一个奇怪图腾,一般来说这是大周边境小国的习惯。” 唐游眸光沉了沉。
楚染点头,她闭上眼睛前就看到那个胡人也倒下了,而且这种类型的刺杀任务大概率派出来的是死士。她有气无力的说:“小问题,能查的出来就反而要小心信息来源问题。”
楚染的话让唐游眸光亮了亮。
到底是伤及了要害,楚染的眼皮愈发的沉了,她的意识也开始涣散了。唐游看此也不打扰,让开位置给蓉儿和玲儿两个人照料着楚染。
唐游经过华蓉儿身边的时候多看了几眼。他心道说来也是奇怪,楚染好歹是个官员之女,而且也嫁于张白起,身边却一个贴身的丫鬟和嬷嬷都没有。这些天来,一直是这个不着调的玲儿姑娘和那个罪女华蓉儿照料着。
他打量了几次华蓉儿,心中叹了口气,只觉这个华蓉儿在楚染身边是个问题。
他是亲眼看着杨鉴副指挥官从画院里搜出华画师与东晋信件往来,信件里面描画了大周众多重要的沟渠水道地理位置图。
华画师当时振臂高呼,“小的冤枉小的冤枉!”他额头被御道的砖石磕的血肉模糊,但是也无济于事。他百口莫辩,终是一死。他的妻子皆死,唯留下这孤女在京城卖艺乞讨。
官场的人都是人精,一个小小的画师怎么可能知道那么详细的内容,朝堂之上必有真叛国贼,但是当时无一人敢开口为他开脱。毕竟那可是投敌叛国的大罪!谁开口就是给自己揽脏活。
皇上不可能不知各中关系,但是这事必须杀鸡儆猴。留他女儿之命,已算仁善。
楚染把华蓉儿接回家,当时肯定街上各家的眼线耳目看到过,那真叛国贼不可能不出动。楚家二哥是少铺作,楚家大哥又是首席工匠,楚家工匠世家一直接触着那些竣工图纸。
甚至又风声说那真正投敌叛国之人是楚家,只是由于他们的父亲楚嵩在辽城建设中而死,此之为国捐躯不可污蔑,故而这样的风声又渐渐消隐了下去。
但是……唐游眸子里没了少年眼中的清澈与散漫,层层的涟漪彷佛在他眼中打散着。
他转过身去,他想,这是他第一次救下来的人,他要让她活得更长久。
唐游救过三次人。
第一次是他母亲,当晚母亲一把大火想将他一起带走,他出于本能的推开了母亲,他看着母亲走进火海,然后轻轻的用口型说“虚伪”。
虚伪是唐家的家风。
那次之后他昏了三天三夜。
第二次是他的表姐,表姐在成亲前拉着他,问他愿不愿意救她,他说愿意。然后在表姐将少年懵懂不知事的他拉上床的时候,他慌张推开。
第二天表姐挂在房梁上,面色苍白,他彷佛又听到一次母亲说的“虚伪”二字。
天空中的一直找不到落脚的黄雀,终于停下了翅膀,它落在在柳树的树梢上,小小的爪子拨弄了柳枝。柳枝颤颤巍巍的晃了下,盛着那用喙梳着自己毛发的小小鸟儿。
唐家从来不是名门贵族。
……
楚染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梦境中起起伏伏,头疼欲裂。
她隐约感觉自己有人在揪着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说不上疼,就像是被蚊虫叮咬一般,令人厌烦。她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周遭一片白光,这是种令人不想工作的色调。
柔和且宁静,让人觉得就是在这躺一辈子也没有关系。
这么想着,于是她就这么做着了,她躺了平平的,然后闭上了眼睛。
【宿主,给爷爬。】
楚染听到这个声音,她眨了眨眼,想了想这句话大概率出自于谁口中后。她翻了面,然后阴暗的蠕动爬行了一段距离后,又翻了个身,平平的躺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