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张晚霁没想到赐婚会来得这么快,今日刚刚退的婚,翌日父皇就重新赐婚了。
她感觉命运的轨道发生了一丝微妙的逆转,她嫁给温家郎,温家郎是温妃的侄子,温妃性情张扬娇蛮,遭此大辱,不可能不闹腾一番,但这两日宫里风平浪静,连一丝水花都无,应当是母后抗住了这些舆论和压力。
成康帝素来行事从容温和,此番却是风风火火,下了早朝,便将沈仲祁单独留于金銮殿中。
张晚霁躲在一围山水屏风背后,敛声屏息,悄悄竖起耳朵,听着成康帝道:“慎远,你年少投戎,过去十余年一直守在塞北,忙于军务,现在塞北安宁,你年纪也到了,合该成家了。”
经过这么一铺垫,成康帝直奔主题:“你觉得柔昭如何?”
张晚霁差点噎着,父皇未免太心急了,怎的不旁敲侧击打探沈仲祁心中可有心悦的女郎,一上来就将她供出去了。
沈仲祁肯定知道是她在背后恳求父皇赐婚。
她还昨夜还跟他说,待他有暇空时,她有话同他说。本欲留下一个悬念,这一会儿,他肯定知晓她要准备说什么了。
少女朦朦胧胧的、如诗情一般的心事,紧紧地揣在怀中,想让他知道,但又不想让他这么快知道。
张晚霁的心绪复杂又忐忑,纤纤素手捂着心口,视线穿过屏风绢面,落在少年郎身上。
沈仲祁迎着朝暾的光,修长的身量逆光而立,张晚霁看不清他的面容表情。
“柔昭帝姬清婉端方,灼若朝阳,清若芙蕖,放之邺都,无人不喜。”
这一句话明显取悦了帝王,他朗声一笑,下了玉阶,拍了拍沈仲祁的肩膊,道:“柔昭是朕最小的女儿,也是朕最疼爱的女儿,现在,朕将她许配给你,你意下如何?”
张晚霁心律怦然如鼓点,整个人思绪有一些恍惚,下意识注意沈仲祁的容色,不经意间,却是撞上了深潭一般的眸子。
他看到她了。
张晚霁心尖颤了一瞬,迅疾地敛回视线。
在长达数秒的焦灼等待之中,只听他淡声道:“臣无异议。”
此话俨如一桩惊堂木,当空砸落而下,在沉寂的殿宇之中掀起不轻的风浪。
看着成康帝给沈仲祁赐下婚旨的时候,不知为何,张晚霁心中竟是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眸眶泛起一抹濡湿的水渍,没等她反应过来,泪自然而然地从面颊上滑落下来了。
前世的她,从未对沈仲祁说过喜欢,一腔情愫深藏心底,如今,不需再藏着掖着——
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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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仲祁没让她等太久,赐婚后第三日,遣李广捎了信来,说申时牌分带她去京郊马场。
这算是重活一世后,张晚霁第一次出宫。
她先从坤宁宫搬了出来,回至自己的公主府,一回去,提早两个时辰吩咐女婢开始沐浴梳妆。
天香是府里的贴身侍婢,跟柔昭帝姬从小一起长大,围上前去,双目通红道:“殿下一夜未归,奴婢急死了,还好您回来了!”
张晚霁失笑道:“我不在这几日,府内可有异况?”
天香道:“温家郎这两日都在府门前候着,一直询问奴婢殿下的情况,还有那个陈嬷嬷,就是前日送嫁的,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四下寻不到人……”
陈嬷嬷的失踪,张晚霁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此人是张家泽安放在她身边的暗桩,她逃婚了,算是陈嬷嬷看管不严,以张家泽冷血狠戾的手腕,又怎么会给陈嬷嬷留活口。
人肯定死了。
至于温家郎,她与沈仲祁的婚事,全宫城都知晓,但凡他有自知之明,今后应当不会造谒公主府。
天香继续道:“还有就是二皇子,他今昼遣人送了一样东西,说是歉礼。“
一抹寒色掠过张晚霁的眉庭。
想起前世,她不听话的时候,张家泽会送给她一些礼物,奁盒里,有时是一截断裂沾血的人手,有时是虿池里的蛇蝎。
每一回都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张晚霁心有戚戚,没有打开,淡声道:“里面是何物?”
天香注意到了主子沉下来的容色,轻声道:“是一枚手镯,和田暖玉质地的,特别漂亮。”
张晚霁俯眸看着手镯晌久,心道,这不是手镯,而是紧箍咒,张家泽想箍住她的一生。
就像是一句无声的威胁。
是笃定她会收下,然后屈服?
真可笑。
张晚霁掀起眸,将礼盒盖上:“退回给二皇兄罢。”
恐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但反抗是第一步。
天香特别惊讶,二皇子待殿下特别好,几乎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诸如胭脂水粉、绸缎首饰、补品汤药等等,殿下亦是从未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