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对医生讲谢谢
粥跟他一起吃些。
茂子刚把米倒进锅里,诊室忽然断电,没有任何预兆陷入黑暗。几乎同时,窗外校场的警戒红灯拉响,呜哇呜哇乱叫。
茂子猛一下从地上窜起来,肩膀抵住屋内的大件家具,把它们挡到门前。她把窗帘拉上,顶翻桌子罩住窗户。她从诊室抽柜里摸出两针镇定剂握在手里,蜷着身体缩到角落阴影中。
大门被突然出现的几道影撞得砰砰响,家具震得簌簌向下抖灰。
茂子探出一点儿脸,刚看到窗户上晃悠悠地影子,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茂子险些叫出来,弓着身子从放药物的推车后爬过去。
四个男孩叫嚷着喊她的名字,乒乒乓乓从窗外翻进来。茂子借着遮掩,试图沿角落绕到他们后面,钻进病房里。守着戴手铐的病秧子伊佐那,总好过面对四个活力四射的精壮男孩。
从医疗室到病房,眼瞧还有两步路,茂子被身后的男孩一把扯住胳膊。茂子顺着力道扭身,手里的镇定剂笔直插进那个男孩的脖子。茂子撞开他,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哐得摔到地上,拉翻身边的药柜。
另外三个男孩围过来扯住茂子的头发,拉着她的脑袋往墙上撞。茂子撞得耳朵嗡鸣,眼前白花花一片。校场的警戒红灯还在拉着嗓子鸣叫,被她耳道中涌出血液烫成变成畸变的调子。茂子软瘫到地上,犯人的嬉笑声在她脑袋中串成一串。她靠着墙深呼吸,想摆脱身体中恶心的呕吐感。
已经清楚认识到绝对逃不出去,心底反倒升起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安定感。茂子甚至还有闲心想这种事件算不算工伤,她或许可以向法院提起公诉,狠狠敲他们一笔——如果她还有命活下来的话——现在有谁能从天而降,出来救她,她愿意把赔偿款给英雄一半。
伊佐那出现时,茂子想不良少年的极限真是难以估量。茂子看他举着床头的铁栏杆敲到正对着自己的犯人的后脑,过于用力甩动栏杆而产生的惯性牵连到他手腕的手铐,他跟着栏杆一起踉跄着朝同一方向甩出去。
茂子短促地尖叫,怕他摔到后爬不起来。她比那帮小孩清楚伊佐那的身体情况,他现在能站起来都可以称为医学奇迹。
"黑川!你不是也说要找机会上她!现在搞什么!"
茂子听到男孩的叫嚷,才清醒的脑袋一懵,僵着脸朝她刚刚还在心底不断赞美的"英雄"看去。
伊佐那恶狠狠瞪着刚刚嚷嚷的男孩,没看茂子。他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摆脱止痛剂的效用,手腕被勒出的伤痕完全感受不到痛。他的手攥着铁栏杆,手铐把他和栏杆牢牢禁锢在一起。血液黏在他的手掌和栏杆之间,滑腻得几乎握不住。
伊佐那没有停顿,毫不犹豫地将栏杆一次又一次砸到那些人的脑袋上。
茂子终于从瘫软的僵硬中恢复知觉,她蹒跚着站起来撑住伊佐那的身体,伊佐那扭头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搀扶倒下。
"我的粥呢?"伊佐那说。
"我刚把米下锅...."茂子伸直胳膊指向某处,"....我的锅呢?"
屋里乱糟糟一片,药、针剂、文件撒了一地,锅也翻了,扣在砸烂的柜子下面,锅里的水还在一股一股冒泡。
茂子没转过来这人怎么能这么气定神闲地先开口问粥怎么样。她小心翼翼拉起伊佐那还在冒血的胳膊,他手腕的皮肉向外翻,烂糊糊的肉贴着手铐,血淅淅沥沥顺着手指淌下来。
"我没钥匙啊!"
"我知道。"伊佐那打了个哈欠,"我胃疼。"
茂子爬到柜子里翻出几块糖,是之前一个狱警结婚送她的。她拆开包装,递到伊佐那嘴边。伊佐那嫌弃地瞥了眼糖,到底伸出点舌头,把糖卷入口中。
茂子翻出手电筒,趴在地上找能用的东西。手铐碍事,却不能放着伊佐那不管,怎么都得先给他止血。
伊佐那看茂子肥硕的屁股在自己眼前乱晃,随手捡起什么,砸到茂子屁股上。
茂子扭头瞪他,没说话,转身继续趴在地上找。伊佐那却好像找到打发时间的新游戏,不管茂子的屁股朝向哪个方向,他都要找东西砸她。茂子气急了,东西也不找了,走过来给了伊佐那一巴掌,伊佐那这才老实。
找齐东西,茂子把手铐向上拽,招呼伊佐那拿着手电,开始给他消毒缝合。中间想给伊佐那打针麻药,伊佐那说用不着,又说打了麻药动不了,万一有人来,他俩都要死。茂子连忙闭上嘴,再也不提打麻药的事。
"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伊佐那懒洋洋地开口。
"算吧。"茂子说,"缝针呢,你别胡闹啊。"
伊佐那安静了会儿,又说:"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跟我干过一炮。"
茂子手一抖,差点儿把针戳到别的地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伊佐那。伊佐那撇着眼,眼珠滴溜溜转,就是不敢看过来。小孩脸上还粘着血,高烧后软塌塌的头发黏糊在脸上。耳朵脖子通红,不知道是不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