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巴掌

院里的空气越发闷热了，好像要下雨，大和尚们断断续续地回去收拾被褥。

不久后，院里的大和尚只剩下了可恶，他离得陈岁很远，依旧忿忿不平地盯着她。

陈岁没有心情理会，蓦地，一滴雨滴，滴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下雨了。

同时，紧闭的禅房门，被打开了。

陈岁连忙直起身来。

圆安抱着沾血的衣物先走了出来，可恶急忙上前把东西接过去。

本我大师也走了出来，对陈岁微微侧过身子。

陈岁心领神会，点头谢过后，三步并两步，越过本我大师，来到了屋中。

萧百策正倚靠在被褥上，见陈岁进来，下意识地侧过身子，挡住受伤的地方，头也歪向一边。

陈岁缓着气，慢慢踱着步，来到他面前，“萧百策……”

她在院子中，在那无尽地等待中，她有好多话要问他，可真正到了他面前，嗓子中仿佛被塞了棉花，无法呼吸，更无法说话。

“我没事了。”

萧百策的语气淡淡的，似拒人千里之外，但处于激动中的陈岁并未听出来。

陈岁眼角微红，不断点着头，“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随即，她想把之前的答案告诉萧百策，“你昏迷前，不是问我……”

“问你什么？”

听出萧百策话里的疑惑，陈岁明显愣住了。

紧接着，陈岁便听到萧百策说起——

“本我大师说我中了毒，会神志不清地胡言乱语，控制不了自己。若那时说了什么，还请陈姑娘不要当真；若是唐突了陈姑娘，我也可以向你赔罪。”

“……”

萧百策的话音落下，禅室内陷入了沉默。

良久，陈岁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萧百策，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不断撕扯着，圆润的指甲深陷手心，她仿佛都感受不到疼痛了。

她现在才发觉，自她进来后，萧百策一直没正眼看过她。

现在，她只想确认一件事 ，“萧百策，你转过头来，看我一眼。”

“就一眼。”陈岁见他毫无动作，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

萧百策怎么敢把头转过去，他怕看到陈岁，便硬不下心肠逼自己放开她的手。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根簪子，此时，也没有什么理由还给她了。

本我大师说若不是这根由雷击木所做的簪子，他可能真的会在那时失去理智，伤害到陈岁。

“萧百策！”

听到陈岁明显夹杂着怒气的声调，萧百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调整着呼吸，随后正过身来。

他的眸底虽还泛红，可看向陈岁的眼神中，却带着疏离冷淡。

仿佛她只是一个不相关的人。

如他预料中的一样，陈岁被伤到了，她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陈姑娘，我说得还不清楚吗？之前种种不过是邪气入体的缘故，若是对你造成困扰，还望见谅。”

言罢，萧百策再次转过脸去，没再看她，淡声说起，“陈姑娘，我要养伤，今日，就劳你换间禅房休息吧。”

陈岁立在原地久久不动。

倏忽，萧百策听到了她嗤笑的声响，攥紧了拳头，努力压抑这自己，才没转过身去。

“陈姑娘……”

“萧百策，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陈岁悠悠说道。

萧百策垂下眼眸，心伤难耐。

不管是什么，总不会是一个活不过两月的他罢了。

陈岁阖上了双眸，努力压制心中的怒气，“萧百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你的事，不然……我不想恨你。”

最后的几个字，陈岁说得极轻，可萧百策却听得清楚，也听出了她言辞中的决绝。

这正和他的意。

萧百策强逼自己与陈岁的目光对视，可还不待他开口，眼前一道残影，紧接着，耳光声响起。

陈岁打了他一巴掌。

萧百策直接呆愣住了。

守在门外透着门缝，观望两人的圆安也呆愣住了——桃花精挨打了？

圆安还未缓过神来，就看到桃花精又挨了一巴掌。

圆安彻底懵了，通铺上还受着伤的萧百策更懵了。

萧百策下意识抚上被连打了两巴掌的脸，不明白陈岁为何突然动手。

陈岁喘着粗气，胸膛起起伏伏，眸中的怒火燃烧到了极致。

只因萧百策看向她的眼神，和记忆中岑栩留给她最后的眼神一样。

当年她没机会看懂，不代表现在看不懂。

当年没机会落在岑栩脸上的巴掌，如今全落在了萧百策脸上！

禅房内又陷入了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