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已到了宫门口
见郭云岫走出房门,桐梧立刻迎上前:“娘娘,时候不早了,可千万别耽误了入宫的吉时。”
郭云岫脚下一顿,偏头朝身后望去,明明是日日起居的住所,如今这样细细去端详,竟品出了几分陌生的意味。
视线划过紧闭的门缝,片刻,她回过头,漠然道:“走吧。”
一行人离开别院,穿过后堂。
郭云岫被众人簇拥,行至郭府大门处时,郭氏夫妇已携子候在门外,见她们出现,三人立即跪拜行礼:“见过淑妃娘娘。”
旋即,郭府众人全部跪倒,齐声呼道:“见过淑妃娘娘。”
堂前鸟雀惊飞,槐树落叶。
零星几片青叶,摇摇往下坠,落地无声。
郭云岫端站在他们面前,无偏无倚受了这一拜。
她明白,这一拜,是无法跨越的尊卑界线。这一拜之后,她最要紧的身份便不再是郭府的小姐,而是皇帝的妃子。
自古寻常人家女儿出嫁,皆是拜谢父母生养之恩,唯有皇家,父母跪拜女儿,彰显主仆之别。
一息之后,她轻道:“都起来吧。”
郭云奇动作最快,首先爬起,起来后,他还记得弯腰去搀扶他的母亲。
此时也到了送女儿离开的最后一刻,郭夫人没忍住流露出一片真切的慈母心肠,眸中含泪道:“娘娘日后独居深宫,切要记得珍重自身啊!”
郭夫人伸出手去,似想要握一握郭云岫的手,半路又记起这个动作已然不妥,将手收了回来。
郭云岫眸光一顿,上前一步,不料桐梧率先出声提醒:“娘娘,再不走,就真的赶不上吉时了。”
“对对对,娘娘进宫要紧,可万不能误了吉时。”郭夫人如大梦初醒,紧跟着催促,“走吧,快走吧……”
站在一旁的郭郅跟着附声,郭云奇也道:“姐,家中还有我呢,不用担心。”
“有你才真的让人不放心。”郭云岫斜了他一眼,而后正色道,“父亲,母亲,女儿走了。”
郭夫人含泪点头,就连郭郅也眼眶微红,朝她摆了下手:“去吧。”
郭云岫最后看了郭府一眼,庭院深深,草木如旧。转身朝外走,桐梧服侍她登上宫里的马车。
马车内红绸软垫、丝帐银环,马车外阿越与桐梧各站一边,她们身后有宫内来接人的宫女侍卫,也有郭府来送人的一应家仆。
只不过这些家仆最多送到宫门口,郭云岫能带入宫的仅阿越一人。
或许是真要赶吉时,马车行进的速度不算慢,好在马车内部感受不到颠簸。郭云岫揉了揉因早起一番折腾而胀痛的额角,闭目养神。
不多时,马车暂停,桐梧在外面低声提醒道:“娘娘,已到了宫门口。”
郭云岫睁开眼,顿了一下,道:“阿越,让郭府的人都回去吧。”
阿越的脚步声匆匆,去而复返。
很快,马车再次动起来,郭云岫不知为何,忽然想再看宫外一眼,她撩开挡住车窗的垂帘,微微侧头,以一个不算明显的角度朝外望去。
郭府的人还站在宫门外,并未离开。
更远一点的地方,依旧如往日,人来人往,市井热闹。百姓并不关心今日有谁入了皇宫,成了妃子,他们更关心一衣一饭,吃饱穿暖。
就在郭云岫打算放下垂帘之际,突然,她的眸光一凝,久久移不开视线。
她看到了一身家仆打扮,混在郭家送亲人之中的成戈。
她没想到,她如何想得到,他竟然……这样送她。
成戈的目光一直紧锁在郭云岫身上,马车滚滚向前,离宫门越来越远,他忍不住朝前一步,郭云岫立刻摇了摇头,在他停下危险的动作之后,她旋即放下垂帘,不再相望。
去含章殿的路,似乎比郭府到皇宫的还要长,宫内亦是比宫外寂静万分。
好半晌,马车才又停下,桐梧在外恭敬道:“娘娘,到含章殿了。”
郭云岫扶着桐梧的手走下马车,免了一众宫女太监的跪拜,朝里走。殿外还看不出什么,殿内倒是布置的喜庆,随处可见平安如意、瓜瓞绵绵的式样图案。
桐梧笑道:“娘娘,奴婢刚刚看了时辰,咱们入宫没错过吉时,日后也当是顺顺利利,前程美满。”
这种恭维的话,郭云岫并不当真,只淡淡瞥了一眼,便放下手,径直朝内室走去。
行至内室门口,她倏然顿足,须臾,身后跪倒一片,齐呼万岁。
门内,背对她站着的一个身着龙袍的清瘦男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郭云岫看了他一眼后,才福身行礼:“许久不曾见过陛下,您似乎清减了不少。”
她曾见过乔装打扮跟着成戈出宫游玩的小皇帝,那时的赵襄已初具帝王威仪,松形鹤骨,器宇不凡。
没想到,明明才过去没几年,明明应正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