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

不太对。

“很喜欢。”纪安禾靠在椅背上低着头。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周翊礼手臂放在靠背上，单手支着头。

……

“我只是不太喜欢今天。”

“为什么？”

纪安禾又沉默了，她不回答周翊礼也不急，而是将外套脱下来扔到她身上，纪安禾带着他跑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毛衣，外套在卡座上没拿。

纪安禾捏了捏他棉袄的衣角，没有动。

“还要我帮你穿？”周翊礼挑挑眉。

纪安禾抿抿嘴，将他的外套穿在身上，他的外套很大，穿在她身上趁得她越发娇小，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周翊礼从裤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低着头点燃，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显的五官越发深邃。

突然，漫天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绽放，一朵接着一朵，在半空中盛开。

纪安禾盯着那漫天的烟花，而周翊礼，盯着她。

烟花在少女的眼里倒映出来，宛若星河流转。

“我不喜欢今天。”纪安禾突然开口，面色平淡。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周翊礼没有接话，等着她的下文。

“也是我爸的忌日。”纪安禾回头看他，眉眼弯弯，面带笑容，烟花在她身后绽放，周翊礼却觉得那笑容格外刺眼。

“你可以不用逞强的。”周翊礼第一次觉得纪安禾快要碎掉了一样，她一直都是照顾别人的角色，永远为他人着想，从来没有一点抱怨。

“在我十二岁之前，我的人生都是幸福美满的，幸福美满到我觉得这世界没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我妈妈出轨了，自那之后，在我的印象里，他们之间只有不断的争吵和无数碎裂的家具，他们的感情就像那些被摔碎的花瓶，分崩离析。”纪安禾垂着眼眸，语气平平淡淡的，仿佛只是简单的在陈述一件事。

“然后，他们离婚了，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却耍脾气非要吃蛋糕，爸爸很宠我，他去给我买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最后一句话纪安禾说的很轻。

“他出车祸了，在刚给我买完蛋糕出来的时候，对方是酒驾，可是有权有势，提出私了，会给我一大笔钱，当时奶奶病重，姑姑一家在国外不管不问，身边的亲戚也都避着我们，我没办法，答应了，我用那笔钱救活了奶奶，我用那笔钱，和奶奶过了很多年。”

周翊礼没有接话，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翊礼。”纪安禾突然叫他。

“我在。”

“你知道吗…那真的是..很大一笔钱，五百万，整整五百万，那笔钱买了我爸爸一条命，也救了我奶奶一条命。”

周翊礼抬起手，想为少女擦去眼角的泪，却又停在了半空中没有碰她。

像是揭开了很久以前的伤疤，你以为它已经愈合了，可揭开之后你发现，那里依旧还是血淋淋的。

“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过过生日，再也没有吃过蛋糕，再也没有..收过生日礼物。”纪安禾手指摩擦着冰凉的四叶草项链。

“对不起，我不知道。”周翊礼实在没想到会扯起她的伤心回忆。

“没关系，我真的很喜欢，虽然今天也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但都可以接受。”

都可以..接受吗，周翊礼看着她，她似乎永远都是这副模样，明明也是该被人照顾的年纪，明明也是该和父母撒娇的年纪，她却总带着和同龄人不符的成熟，和似乎可以包容一切的好脾气去照顾别人。

周翊礼深吸了一口气。

“那，礼尚往来，我也和你说说我吧！”

纪安禾抬眼看他。

“我爸妈在我九岁就离婚了，但其实我爸妈并不爱我，他们结婚是因为家族联姻，怎么说呢，我爸很有钱，所以在他们离婚之后我就跟着他了，在和我妈离婚之后，他找了特别多的女的，各种各样的人，一开始我还生气质问他为什么，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他也不管我，但吃喝不缺我的，钱也不缺我的，所以我也就这么过，也挺好的其实，在他们离婚之前，我爸其实对我还算不错，但我妈不一样，她似乎很讨厌我，很讨厌很讨厌的那种，讨厌到我刚出生的时候她甚至想掐死我，不过我命大，被我爸发现了，没死成，你都不知道，他两离婚的时候，我妈那种决绝的眼神，没有丝毫留恋，仿佛摆脱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周翊礼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脸上挂着笑，语气里带着调侃的意味。

纪安禾抿抿嘴。似乎在思考怎么安慰他。

周翊礼坐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用安慰我的，相比照顾别人，你首先要做的，是照顾好自己。”纪安禾抬起头与他对视，似乎在思考，然后认真的点点头。

看着她这副模样，周翊礼嘴角勾起笑容，真的很像个兔子，还是垂耳兔的那种。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