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
广平侯府遇刺一事,因当日女眷众多,立即在京城中传开来,赵长乐为了保护楚沅,便略过楚沅跟刺客打斗一节未提,怕皇后担心,处理完府中的事,乘一青灰小轿回了宫。皇后曾有一位聪慧优秀的皇子,但十岁便因病早夭,皇后伤心过度,身子也越来越弱,此后膝下并无子女,自长乐入宫后便将她视如己出,长乐机灵讨喜,又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皇后一直想寻机会帮她恢复公主身份,光明正大收为女儿。长乐怕皇后还在午睡,一路轻手轻脚进了承乾宫,绣着百鸟朝凤花样的屏风后面传来女子的谈笑声,长乐心中好奇,以往嫔妃们都是上午来请安的,下午一般无人求见,怎的今日倒是不同了。
长乐越过屏风,方见皇后下首的玫瑰椅上坐着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坐姿端庄优雅,衣裙精致高贵,略施粉黛已足够光彩照人。长乐心中一惊,这人正是多年未出玉华宫的大公主,姵瑶。
皇后看起来极为开心,兴致颇高地唤她过去:“长乐,你瞧瞧谁来了。”
长乐忙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姵瑶公主,娘娘公主金安。”
姵瑶温柔地朝她笑道:“长乐妹妹快请起,昨日在蹴鞠赛上,你可没这么拘束,说起来,咱们可是一起赢了好些钱呢,这不,今日我就给母后送礼来了。”
长乐望向皇后坐榻的案几,摆着一只小巧的首饰奁,满缀珍珠宝玉,样式新颖,极为精美,一看便价值不菲,哪是昨日赢的那点钱就买得起的。
姵瑶从小被皇上捧在手心长大,却依然温柔大度,与人为善,也从不苛责侍从,在宫中一向风评颇好,只是五年前盛宠不再,她便自玉华宫内闭门不出,极少出现在内廷,宫中流言四起,但也无人敢落井下石,美丽的大公主渐渐变成了宫中的影子,成了不能在皇上面前提起的忌讳。可她不仅昨日去了众目睽睽的蹴鞠,今日还竟来了承乾殿,性情大变,这太令人奇怪了。
“真好看,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啊,想必是姵瑶姐姐的私藏了。”长乐由衷地赞叹道。
姵瑶的笑极为和煦,令人如沐春风,她望着长乐,略带伤感:“数年前见到长乐,她还是垂髫少女,身量未张开,今日一见,竟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时间过得真快,我画地为牢的这几年里,竟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皇后闻言,心生怜爱,宽慰道:“其实你父皇这些年虽然不说,心里也还记挂着你,如今你能想开,我去帮你跟皇上说和,你们父女,终究是血浓于水的啊。”
姵瑶苦笑道:“父皇的性子,一向是不肯低头的,我虽有心,却也怕不小心再惹他生气。”
长乐心直口快,说道:“姵瑶姐姐莫担心,皇上常常说我风风火火的,没个姑娘的样子,我知道,他言语之间,说的都是你的样子啊。”
姵瑶静静地望着长乐,她正值豆蔻年华,眸子里闪着星辰般天真耀眼的光芒,仿佛是五年前的自己,以为一切都会是自己想象的样子,世界非黑即白,非对即错,父皇会永远宠着自己,楚澧也会一直常伴左右,母妃尚在,会亲手做羹汤,她与父皇、母妃谈笑用膳,屏退宫女内监,仿佛这世上最平凡的夫妻与女儿,她甚至忘了自己是一国的公主,她的母妃,只是三宫六院中的一位妃嫔而已。
她牵起长乐的手,对皇后笑道:“长乐长大了,我前几日去公主府探望长公主,说起父皇有意指婚的事。若是长乐能跟萧琛结为连理,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幸好长乐从楚沅那里提前得知此事,心中虽震动,面上仍淡定,不好在此当场驳帝后的面子,只低了头道:“姵瑶姐姐,我总觉得我还小,此事急不得吧。”
皇后还当她是害羞,哈哈笑道:“想不到长乐这丫头还真是长大了,萧琛在这一辈的皇亲国戚里当真是最为出挑的,你们二人从小便相识,有什么急的。”
“娘娘,您就别取笑我了。”长乐向皇后撒娇道。
皇后转头冲姵瑶使了个眼色,戏谑道:“看看,这还没出嫁呢,就说不得了,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三人说笑间,听得外面内监通传:“皇上驾到!”
屏风后转出那耀目的明黄龙袍,九五至尊原本兴致盎然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三人行礼请安,姵瑶低着头,仍能感觉那视线如芒在背,片刻后皇上才缓缓开口:“都起来吧。”
皇后见姵瑶一副不自在的神色,忙上前解围:“早知陛下这会子来,应煮好茶备着才是,是臣妾疏忽了。”
姵瑶忙应声:“那便由我去为父皇母后煮茶罢。”说罢便低着头匆匆走了出去,长乐见状怕姵瑶被责备,也笑嘻嘻地道:“皇上,娘娘,我也想去跟姵瑶姐姐学学煮茶。”
皇上冷哼一声:“你这个鬼灵精,以为朕看不出你想的什么?去吧去吧。”
待长乐告退,皇后一面帮皇上整理龙袍,一面叹道:“若说从前这宫中煮茶最得陛下心意的,还得算是梅妃妹妹,可惜她去得太早了……过几日便是梅妃妹妹的忌日,姵瑶从前只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