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醉人眸（3）

要是你，早就幸福得要死了！”

她疑惑偏头，问郑家明是谁。老实说开学以来她很少参加集体活动，同班同学除了几个班委之外，几乎都不认得。

“拜托！帅哥的名字你都不记得？”向阳瞬间有种怀疑人生的感觉，从手机相册里翻出郑家明的照片，“我觉得他的颜值就算放在全校都是数一数二的了，虽然没有纪宁生那种气质吧，但人家好歹也是青春男大呀，和你正好般配。”

车停了，她拉开车门走下去，漫不经心地回道：“是吗？如果郑家明真这么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不来找我？”

向阳紧紧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说郑家明本来计划上周表白，谁料她生病了没来，还说郑家明早在刚开学的时候就对她有意，四处打听她报了什么社团，甚至故意选修和她相同的课，就为了能见上她一面……

路旁有棵亦真亦假的树，枝桠从池塘边斜伸出来，不足一人高的树冠上开满纯白的花。西眠走得太快，没留神避让，就在树叶快要滑入眼睛的那一刻，有人伸手托起枝干，轻轻往上抬。

他身量高，此时站在树叶挡不到的地方，微垂着头，看挂在树梢上的花瓣，缓缓摩梭着她头顶的发丝：“郑家明是谁？你的同学？”

西眠早在看到他的刹那怔忡在原地，见他挑眉不说话，方才慢慢地嗯了一声。

纪宁生若有所思：“学生时代谈谈恋爱，是一件挺美好的事。”他拂开掉落在她发间的花瓣，莫名笑了下：“也好。”

西眠还没忘记那天的不快，沉默了会儿，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也和朋友来吃饭？”

“里面正吃着，我出来转转。”

她才发现纪宁生指间夹着根烟，应该是中场休息，等会儿还要进去的，只是不知道，今天他有没有喝酒。

西眠认为她现在的行为已经无限贴近于“作茧自缚”这个词。

字面意思，指的是春蚕吐丝为荧，将身体裹入其中，从孵化到结茧，大多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即便后面成蝶，至多不过半个月的寿命，如此挣扎一生，谁见了不可怜唏嘘，叹一句，徒劳无功。

而她，不也是像春蚕那样，苦苦坚持着，明知道这很艰难，却还要极力挽留，只想换得他一个怜爱的眼神。

“宁生哥……”她试图去拉他的衣袖，但终究没能抓住。

纪宁生早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先一步避让开，与她相隔着合适合宜的社交距离：“西西，忘了我说什么了？”

是啊，他说过，不可能。

她抿唇，难过得眼眶都泛红。

偶尔的相遇似乎没让纪宁生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他将烟含在嘴里，吸了两口，抵在烟盒上捻灭，淡淡地说了句，走了，然后就真的走了。

西眠来到事先订好的包间，没过多久同学们都到了。在向阳这个暖场王的主持下，一次简单的聚餐闹腾得像一场宴会。原本霁云间招待的都是像林城南、纪赢这种身份的高端客户，中途侍应生推开门，险些没被站在桌子上唱着《坏女孩》的班长吓得半死，之后再也没敢进来。

闹到临近宵禁时间，班长这才叫停，组织同学们一起打扫凌乱不堪的房间。

“还有一件事。”班长忽然想到了什么，清清嗓音，煞有介事道，“家明，你不是有话要对西眠说？”

大家瞬间明白了什么，看热闹不嫌事大，拍着手齐声对他们喊着，“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西眠被围在中间，面对着满脸通红的郑家明，实在哭笑不得。

“西眠，我、我是真的喜欢你，”郑家明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鼓足了勇气才敢去看她那双温润似水的眼睛，“如、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做我女朋友吧。”

转眼一刹，天花板的白炽灯忽然变得极亮，刺得她眼睛生疼，逐渐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场景变换。那晚高烧时做的梦有了后续。

泰戈尔的讲演结束后，她跟随听众们步出礼堂。跨过门槛，沿阶一级级地往下走，忽而空中一声轻响，她不由得抬头望去。

一只黑鸟扑棱棱地飞过。她认出来，那是一只落单的白额雁。南京城内极少见。她驻足观望，那只雁边飞边鸣，发出婉转的叫声。大雁北返，因是夏天快到了。她心下感慨，以目光为它送别，白额雁似有所感，忽然伊啊一声长鸣，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不知何时会归来。

霎时间，她呆在原地，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