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
她意识到自己被温寂言耍了,羞恼地把毛笔一搁。
“不跟你学了,我自己回去练。”
温寂言体贴道:“好,待会儿我让下人把笔墨纸砚送到房里。”
“你都不挽留我一下?”黎婉气他。
“有件事想恳求夫人。”他答非所问,“能否陪我去一趟城北姻缘观?”
姻缘观?黎婉一愣。
城北有座红仙姻缘观,是京都盛传求姻缘最为灵验之地,据说那里有个老道长能一眼断人缘分吉凶,一说一个准。
他说这姻缘好得很,那二人必定如胶似漆,夫唱妇随。他说这姻缘不妥,那可遭了,不出三月,夫妻俩准会生出嫌隙,怨气频频,最终一拍两散。
许多媒婆为人做媒之前都会拿两边生辰八字先去找道长起个卦,是良缘就牵红线,若是孽缘就趁早作罢。
正因如此,去姻缘观渐渐形成风尚,除了平民百姓,连许多高门贵族子弟也常常到观求签问道。
去姻缘观的人分两种,要么是求良人,要么是求长久。
温寂言为何突然要去姻缘观,所求为何?
黎婉问:“你想求姻缘?”
“我已有姻缘。”他嗓音低柔,垂眸浅浅盯住她,“无须再求。”
“圣上不便出宫,要我替他去姻缘庙为他和淑妃娘娘请一道白头到老的符纸。”
“我若独自前往不带新夫人,怕是会惹人说闲话,故要麻烦你陪我跑一趟。”
“道观在半山腰,山路崎岖,若是嫌累的话,我抱夫人上去。”
前面都一本正经的,偏偏到最后变了味儿。
听到末了一句话,黎婉别别扭扭不服气道:“小瞧我,哪里至于那般娇气,不用你抱我也爬的上去。”
她到底给温寂言留下了何等娇弱的印象,居然让对方认为她爬几步山路的力气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大风一刮就倒呢。
“不过圣上居然要你去做这种事,他身边没人了吗?”
“陛下认为求符心诚则灵,故遣我前往。”
“其他人的心不诚?”
温寂言笑了笑:“陛下过度宠爱淑妃娘娘以至朝堂官员颇有微词,自然无人真心祝愿,至于身边的宫女太监,陛下认为他们不配替天子求符。”
好难伺候。
黎婉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接句什么。
“看来他真的很喜爱淑妃娘娘。”
温寂言眼底温厚褪去,染上几分锋利:“陛下当年对先皇后亦是如此。”
“位高权重之人,有何深情可言。”
黎婉似懂非懂,顺口接了句:“你也是位高权重之人呀。”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有点不太妥当,她跟温寂言还没亲密到可以探讨真心情意。
然而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她干脆硬着头皮继续问:“你可有真心?”
屋内陷入沉寂,若有若无的乌木香缭绕周身,温寂言久久未言,黎婉转过身子面对他,抬头望着他轮廓线条流畅的下颌,喉结微微滚动,她听见男人开口。
“你想要?”
黎婉呆住了。
她想要温寂言的真心吗?答案不重要,因为她一个活不过三年的人,要他的真心有何用呢,又不能令她起死回生。
若实话实说,是否显得太过无情?
“我不奢求。”她最终这样回。
不奢求活得长久,也不奢求一份真心。
……
天寒的缘故,城北泞水山草木稀疏,踩在枯枝败叶之上,会发出噼啪声响。
黎婉小步小步快速沿着栈道朝前迈,为了摆脱她在温寂言面前弱不禁风的印象,铆足了劲儿,全程不让丫鬟扶着,非得自己吭吭哧哧往山上爬。
温寂言就这么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一同前往的魏刀忍不住小声问:“主子,你为何不去扶夫人一把?”
他语气略显无奈:“她不让我碰。”
“啊?”魏刀傻眼,“才成亲一日,主子你就把夫人得罪了?”
“你倒是说说我因何得罪她?”
魏刀紧张兮兮问:“主子,您不会新婚第一夜就暴露本性了吧?”
温寂言狠狠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施压道:“我怎不知我还有本性?”
被莫名抽了一巴掌,魏刀小声嘀咕:“夫人不搭理你,拿我撒什么气呀……”
随后收获太傅大人的冰冷一瞥,魏刀打了个寒颤,连忙笑道:“属下胡言乱语,主子莫怪。”
“你有空操心我的家事,不如去查查往东宫投毒的那个细作。”
魏刀停顿片刻,正色道:“属下定当尽快将人揪出来。”
冷风卷残叶。
路已过半,离姻缘观越来越近。
此时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