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某天晚自习交作业的时候，程逸兴路过赵尽欢座位，想起来她抄的一百遍的诗词还没交。

她正专心地在校服上画画，被人扣了扣桌板，她沉浸在画中有些懵，抬眸对上他严肃的神情，一时慌乱不已。

“我抄好了，忘在家里。”她紧张地说，“要不然加一下Q~Q，晚上拍照发给你。”

“嗯。”他点头。

顺理成章通过好友。

女生网名“人生得意”，在一众“莪狠爱ni╮”、“隨鈊乄鎍慾”等非主流网名中显得莫名喜感。程逸兴记性好，笑笑说：“是你啊。”

“啊？”

“没什么。”

他的头像是一张白色底图，网名一个简单的Yi，一点令人遐想的空间都没有，可她依旧对着那个头像乐了老半天。

在程逸兴秋风扫落叶般严苛的监督下，赵尽欢文科背诵题答得特别顺利。

期中考结束后，学校难得没补课，放了两天假。赵尽欢去了一趟言言书店，她那时很喜欢《乌龙院》，一套价格不菲，学生又没太多闲钱，所以总是去书店看。但为了感谢程逸兴，她吃了两个星期的泡面，咬咬牙买下一整套。

原本是打算期中考成绩出来后送的，谁知原定下周五周六的运动会，因为天气原因，提前到周一周二。学校发了短信通知学生，本周日晚自习，张望娟也强调了一遍。

张望娟说：“运动会大家尽力就好，我们重在参与。但你们考试考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钱多多懵了，号码布发到手上才知道自己“被报名”了3000米。她额头大汗如瀑，脸色惨白，连小辫都没有扎，头发蓬松凌乱。

“怎么了？这个消息比遇见鬼还可怕吗？”赵尽欢心虚地问。

“不……我来大姨妈了！”

What……the fuck？！

“欢欢，你帮我跑吧。”

“不行啊，我体育太差了……而且替跑不合规矩吧？”

“张望娟不是说了重在参与吗？”钱多多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反正号码布上又不写名字，管他是谁。而且，”她握住她的手腕借力，忍痛说，“程狗要跑5000米，我听说今年男女混跑，你要实在跑不动让他拉你一把。”

“那……好吧。”赵尽欢颤颤巍巍地答应了，倒不是因为拉一把之类的，主要是自己报的名，跪着也得跑完。

总有些时刻特别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明天的太阳又总是照常升起。

大清早有不少学生在操场练习，预热，他们奔跑呐喊、嬉笑打闹，爽朗的风拂过他们干净的脸庞，发丝翻飞，生动明媚，像跳跃的音符，谱写青春的歌章。

伴着熟悉的开场白，“走来了，走来了，他们迈着矫健的步伐向我们走来了”，运动会正式拉开序幕。

长跑在最后一天，赵尽欢连着紧张了两天，拉着钱多多说：“你一定要在终点等我。”否则她跑完一头栽到地上可就没命了。

这话她说了无数遍，钱多多耳朵都起茧子了，“知道了知道了，我就站在这里。”她指指最靠近终点的看台，“等你跑完下来接你。”

赵尽欢点点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在检录处核对完，被老师领到赛场。本来以为男女混跑，人数一定很庞大，哪知道这种长跑还可以弃赛的，好几个班都没人参加。

赵尽欢更紧张了，甚至想偷偷溜走。这时，另一支队伍来到她旁边，程逸兴就在队伍中间。他穿了一条黑色运动裤，长度只到膝盖，他的腿白皙修长，健壮有力，简直荷尔蒙爆棚。赵尽欢觉得自己脸红到了脖子，慌乱地撇开视线又看见了第三支队伍，打头的是钟心。

她一分神，错失最佳溜走时机，木偶一般听从指挥，站好位置，接着“砰”一声枪响。她开始跑在队伍中间，慢慢地掉到队尾。

耳边是“呼呼”肆虐的风声，喉咙里不断有海腥味涌上来，连视线都越来越模糊。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圈，听不见周围加油欢呼的声音，只有强烈的心跳和大脑突突抽动的神经，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还在一起。

她严重缺氧，嘴唇被风吹到干裂仍没有停下来，全世界静得只剩下她一人。

最后是计分的老师拦住她，“十九分。”

赵尽欢听不见，只看到前面有个像钱多多的模糊面孔走来，她一把抱住她，感觉到那个身体一僵，然后失去了意识。

赵尽欢清醒的时候，运动会还没结束。

她睁开眼，看见张望娟和钱多多，周围一股子消毒水味，整个校园仍然像一锅冒着泡的粥。张望娟说：“你吓了我一跳，差点要给你妈打电话了。”

赵尽欢想说话，一张嘴嗓子撕裂般疼。

张望娟连忙递上准备好的温水，说：“没事先好好休息下吧，我还得去操场看着。”她对钱多多道：“你在这里照顾一下赵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