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你怎么干起装修了?不做生意了?”鹿光荧还是忍不住想问问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父亲。
“哎,不是做生意的料,光赔钱了,干点技术活挺好,以前在厂子里也是在基建办,有点技术,养家糊口呗。我这个年龄,去哪都不要了。”鹿成华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转向鹿光荧。
三年多未见的父女俩,此刻却觉得如此的陌生。
“你现在过得好吗?听说你再婚了。”
“嗯,挺好的,对了,去年,你……你姨给我生了个儿子,现在快一岁了,跟你小时候长得挺像,有时间去家里坐坐。”
“恭喜。终于有儿子了。“鹿光荧依然语气淡漠,故意把终于两字说的极为重。
鹿成华也察觉到了女儿话里有话,便点点头转身继续干活儿了。
鹿光荧没想到,马上就年过半百的父亲对生儿子这件事,依然执念这么深。
她不是不知道,父亲与母亲早些年的争吵里,总绕不开一件事,生个儿子。
鹿光荧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真的有皇位要继承,为什么父亲对此执念这么深,计划生育执行的正严格的九十年代,不惜付出被国企工厂开除的代价,也要再生一个儿子。
只可惜,工作没了,那个在妈妈肚子里只停留了几个月的小生命没保住,胎停了……
那一年,鹿光荧八岁。
她的童年也结束了。
仿佛一个不再被宠爱的毛绒玩具,变得又脏又旧,被随意丢弃了。
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他只知道她开了店,赚了点钱,他甚至不问问她,这几年怎么熬过来的,外婆身体怎么样,学业如何,快毕业了吗,还读研吗?学费怎么赚的?
都没有。
他只在乎一件事,他有儿子了。
有空去家里坐坐,多么客套的话,那又不是自己的家,与她何干。
于然回来了,“饭来啦,鹿师傅、张猛,快来洗手吃饭。”
“谁?张猛?”鹿光荧马上反应过来,刚刚来来回回往外清运垃圾的人,竟然是张猛。
“对啊,你不记得了啊,还是你把他招过来的,之前在艺术节摊位那帮忙。这不这边装修,本来想雇人清运的,搬运费还挺贵,张猛说他有的是力气,还不如把这个钱给他。”
“我好像就之前远远看过一次,刚刚他灰头土脸的我还真没认出来。这小孩也是不容易。还在读大学吧,假期又跑出来打工了。我还以为他是……鹿师傅的徒弟。“鹿光荧说道。
张猛进来了,去水管那边洗了手,擦了一把脸。
穿着黑色条背心,身上的肌肉很结实,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利落干净的平头。
脸上几颗青春痘,透着青涩的大男孩气息。
张猛走过来,对着于然笑了笑,接过外卖,犹豫了一下,对着鹿光荧说道,“您是光荧姐吗?谢谢你,让我来这儿兼职。”
独属于大男孩的腼腆与害羞。
“张猛,不好意思,刚刚没认出你。你谢我干什么,课业要紧,别耽误课程。”
“没事的,光荧姐,我是体育生,干这些力气活儿,跟训练差别不大,还能赚钱呢。”
张猛呲牙一乐,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黝黑的皮肤显得牙齿更加白,很好看。
“小屁孩儿。”鹿光荧笑了一下。
于然又跟鹿成华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跟鹿光荧一起出去吃饭了。
吃完饭,于然回家了,鹿光荧想去看看外婆了。
她坐在去往医院的公交上,任由思绪飘散着……
有人说人在幼年,会跟最信任最亲密的人建立情感连接,一般都是父母,但如果没有跟父母建立起来,那么就会本能地向外索求。
还好,在八岁的时候,建立起来了亲密关系的连接,只不过那个人是外婆。
至少还不算太糟,她还有她的外婆。
到了医院,鹿光荧提着瓜子还有水果出现,让外婆跟李阿姨都吃了一惊。
“荧荧,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十一很忙不过来了吗?”
外婆笑眯眯的样子很温暖,虽然嘴上说让鹿光荧少往医院跑,医院病毒多,但每次见到自己最心爱的孙女,外婆的病痛就轻了不少。
李阿姨去洗衣服了,给祖孙俩独处的机会。
外婆给鹿光荧剥橘子,她会细细地剥皮,把每一瓣上面的丝丝都摘干净,再递到她的手里。
鹿光荧乐呵呵地一瓣一瓣地吃着橘子,外婆问她,
“说说吧,怎么了,荧荧,遇上什么难事了?还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外婆永远能察觉她细微的情绪,她明明从进病房的时候就一直是笑着的,豆子一般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滴到手上,有些划到嘴角,橘子都变得咸咸的了。
“哭的时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