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蝶儿被当场揭穿,求继续故假意平常
如果唐老爷不去书院找他,江亦枫也许果真就不再来给蝶儿看病了。虽然这种半途而废,不了了之的行为并不坦荡,但他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应该“躲”着蝶儿。自己堂堂一个七尺须眉,何以会害怕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这并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但世间上的事,又岂是件件都有道理可讲的呢?
唐老爷说蝶儿吃了他的十剂药之后有十分明显的好转,肯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老爷和夫人了,也不再说什么奇怪的话,除了笑容没有以前那么多,偶尔还会发发呆,几乎和以前没有什么太多不同了。唐老爷叫江公子来府上再替蝶儿诊治,加强巩固一下,如果能够把那丫头的病根去掉,不是皆大欢喜吗?
江亦枫上次开给蝶儿的药仍是养心安神的,一次开了七剂,也就是七天的量。因为当时他是不打算再见蝶儿的,所以多开了几天。他自己并不觉得那些安心养神的普通方剂,会真的治好一个见不得月光,每逢月夜会离奇疯癫这么一个奇怪的病症,但见唐老爷十分恳切的样子,也就答应了。
江亦枫与唐蝶儿的第三次见面,并没有让江亦枫感到太多不适。
这次,蝶儿房内桌面整洁,蝶儿并不知道他的突然来访,正在桌前绣着一只水仙花,见江公子跟随倩云走进来,蝶儿礼貌地起身,向江先生问好。
“江先生?”江亦枫听她那声礼貌温和的称呼,自感诧异。蝶儿解释道:“子健哥哥说你是书院的先生,这几天正教子健他们《逍遥游》呢。”抬头见江先生带着少许不解与诧异的目光,又接着说:
“过几天,你就会在书院见到我了,到时候,你不会再怕我了吧?”温和的笑容,面向他问。
“我怕你吗?”江亦枫被人看穿一样,带着几分心虚,坐在桌前,笑问。
“好像,有一点点?”蝶儿放下刺绣,伸出左手出去,放在脉枕上,也轻笑。
江亦枫仍然对这个女孩充满了好奇。
今日她异常平静,虽言语温和,面目柔顺,但是竟透露如此犀利的心思,自己“躲”着她的行为,就这样被她轻易看穿,江亦枫暗笑,面露一丝自嘲的意味。
“你知道我是怎么好的吗?”蝶儿姑娘今天话比前几次多了很多。
江亦枫定眼看她,那眼睛清澈单纯,没有半点忧愁。他没吱声,等着她的回答。
“我接受他们的记忆,就这么简单。”蝶儿在他面前浅笑说,“当然,你的药也很好喝,它们让我睡眠充足,精力充沛。”
江亦枫只是笑了一笑,示意她换过另一只手。的确,和其他医生说的无异,蝶儿脉象平稳,并无大碍,所以他只是开的简单的安心养神,滋补体质的汤药。难道别的医生撂下一句“脉象平稳,并无大碍”之后就扬长而去的吗?蝶儿姑娘的确好转太多,此时的她,平静中又带几分快乐,看不出有什么疾恙。如果几剂安神养心汤就能医好她的病,何以她会病了整整三个月还多?江亦枫在这个问题面前感到不解。
同样让他自己不解的,是他上次惊惶失措的逃逸。回去之后,那份复杂的凌乱还在,他仔细回想了整个过程,在程序上没有任何环节出错。
不错,三个月前,林府屋顶上偷听到的“唐家的养女又疯了”的消息,的确让他好奇,但这好奇心也只是瞬间生灭而已。十天前,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疯”了的蝶儿姑娘,她并没有太多异样,桌面上墨迹未干,一个像用字少了最后一笔的“月”字,懒洋洋落在纸上。一个在明媚的上午独坐房中写着一手并不灵秀的书法的小姑娘,也没有什么奇怪,那小巧瘦弱的身影,在他跟随老爷和夫人走进房间时,就灵巧地躲回床上,用纱幔遮头,露出一截玫瑰红色的底裙和两只青白色裤脚,像正在玩捉迷藏的小孩子,躲了一阵,见无人寻找,安静下来的房间,让那小孩子从捉迷藏的游戏中结束,放出了自己,她突然直接走到他的身旁,大胆地问他“你是谁”?她叫倩云出去,单纯坦荡,无半点扭捏娇羞,她见他给她诊脉,竟然莫名露出笑靥满面,顽皮可爱,她说她认识他,却也只是清淡随意,听到三日之后他还会再来,她竟然面露欣喜。
是了!是她那欣喜让他心慌。
难道,医生诊治病人都是一次成功一次结束的吗?他不该提三日后再见的事情?
三日之后,那女孩因他“不认识”她而沮丧失落,然后对倩云发脾气,对他说对不起,她一遍遍说自己的记忆和别人的不一样,是那样强烈地渴望,他能懂得她的记忆,或者进入她的记忆……他被她牵引,无缘由地好奇,慌乱,怜惜,抱歉……继而传染了她的情绪,随着她疯癫……
可是,整个过程又没有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
一个奇怪的小女孩而已!何以会如此魔幻,又这样犀利?看穿他又揭穿他,却又轻描淡写,不带给他丝毫尴尬。
这七日,江亦枫并非真的打算放弃她,他笑自己神经错乱的异样感受,同时也在心中暗自猜测,吃过他这些日子的药之后的蝶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