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救前奏
那狱卒走了,薛启业凑近了压着嗓子道:“后日上朝我拿着账本去,御史大夫等人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算他是皇上也得忌惮几分。”
一听薛启业要这么干,宋瑾珘神色紧张起来,他隔着栏杆低声道:“先生万万不可,他不是先皇,纵然他有几分顾忌,但他要杀谁,谁还能阻挡?”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一说到这,薛启业便忍不住开口责备:“那你还敢在太极殿与皇上对峙!”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两眼一黑,差点再次晕过去。
宋瑾珘抬头朝他笑了笑,薛启业略带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又瞥见他身上穿着衣服,叹了口气。他身上穿着囚衣,那布料用得都是纺织局每年用剩的麻布,被靛青染色制成了犯人穿的衣服,体贴自然是跟寻常衣服不能比的。
“先生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宋瑾珘上前低声道,眼里闪着夺人的光亮,“但是原谅我不能现在告诉你。”
此时能少一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
薛启业一直提着的心,难得安稳了些。时辰快到了,薛启业也顾不得多问。听着廊口来了急促的脚步,薛启业便起身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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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儿漫步在桥头,只盼一回头……”
陆罙坐在红木镂空圆凳子上,胳膊抵在桌面上闭着眼,悠闲自在地听着曲。
昨日阮清瑶并未说什么时辰来,陆罙一早就在这清音堂候着了,好在清音堂的曲子远近闻名,不然依照他的性子,久等不到就会偷偷潜进阮府了。
淼儿小心弹琴唱着曲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这人大白天头顶带着围帽,一袭黑纱遮面,身材又高大威猛,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又瞥见他手中的长剑,个个只敢背地里偷偷看着。
阮清瑶今日穿了身素色衣衫,头上也是简单绾了一个发髻,独自乘着马车赶来了清音堂。宋瑾珘人在牢里,她整夜都没有睡好,更别说什么打扮了,只要能出的了门,莫给阮府抹黑就是了。
阮清瑶进了清音堂才发现,大清早的人居然也这么多,她随意朝着周围看了眼,微低着头就上了二楼。
二楼里间厢房已经有曲子在弹奏,阮清瑶一顿,猜想定是陆罙已经到了,她便快步走了过去。
正如阮清瑶所料陆罙已经在那,一身的黑衣围帽与这厢房的格调十分不和谐,她转身闭上门,绕过淼儿朝着陆罙走了过去。
听着靠近的脚步,陆罙依旧闭着眼,只是嘴角高高地扬起。
直到阮清瑶开口,他才慵懒地睁开眼睛,抬眼看她。
陆罙顿时一怔,他前几次见阮清瑶都是男子的装扮,加上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仔细看过她的脸。如今她穿着一身素裙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倒是让他眼前一亮。
阮清瑶一双眸子澄澈清冷,还微带着倦意,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
“你就算是着急,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陆罙看了一眼她眼下淡淡的乌青,笑着说道。
端起一盏热茶递了过去,他道:“喝罢。”
“我并未说何时辰,”阮清瑶没接过茶,看着那黑纱道,“你这般早来,万一空等了怎么办?”说着,她朝着淼儿看了一眼,示意她出去。
陆罙轻笑一声,“除非你不想救你相公了。”
相公着两个字,阮清瑶都还没说几次,这陆罙倒是说了多次,甚至比她还坦然顺口。
她懒得去纠正他,也没有去反驳。经过救皇后那次,她察觉出此人身手不凡,若是能得到他的助力的确会顺利不少。只是眼下,她还是有所顾虑……
阮清瑶看了一眼那茶,缓缓道:“你口口声声要帮我,可是却不走龙门堂的账簿,我如何能信你?”
龙门堂声誉颇高,一方面是办事妥帖,另一方面承诺凡事接手的事情,一切守口如瓶。这才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花钱办事。
陆罙望着那茶盏边微微反着的光,眼底的光暗了暗,看来这阮清瑶不信他,他略带伤感地叹了口气,“哎呀,真是见鬼了,白送上来的帮手人家都不用,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咯。”
他起身伸了伸懒腰,抬步故作离开的架势。
“等一下。”阮清瑶皱眉。
陆罙得逞一笑,阮清瑶心有顾忌也是能理解,他转身回头脸上带了些凝重。
“其实我在徐州的时候见过宋大人办案,我之前并不是随便编话哄你,我是发自内心觉得宋大人他不该是样的下场。”
陆罙的每一句话都砸在了阮清瑶心里,慢慢卸下了她心里的防御。
难怪,原来是见过他。
他接着道:“不走龙门堂的账簿是因为……龙门堂不会接的。”
外面的人都不知道,龙门堂私下是不许与官府有牵扯的,但这种话自然不会明说,不然还以为是忌惮朝廷,影响龙门堂在江湖中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