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聘
冷风呼啸灌耳,冻得人耳朵都要被呲出冻疮。墨竹隐约听到后面有马蹄声不远不近的跟着,他警惕地回头查看,但身后却是漆黑一片。
怕被发现,顾时飞拉住缰绳停下冷眼瞪着前方。
说到底,若不是宋瑾珘执意要去荆州查案,自己的父亲怎么会替自己自戕,都是因为他!
顾时飞隐没在黑昧夜色中,寒风拍打着他的衣袂,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眼底逐渐变得猩红,准备骑马跟上去,但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
“……万事要周全自己,切不可鲁莽做事……”
顾自堂那晚的话在顾时飞的耳边响起,握住缰绳的手一松,他眸中的颜色淡了淡,叹了口气,骑马隐入了另一条官道。
……
青楼院。
舞池中央有各色的妖娆美人在抱着琵琶作舞,摇曳妩媚,一颦一笑都钩着台下客官的魂,引得下方叫喊连连。
二楼靠边的一个桌子上,硕王抱着一个羽纱遮面的美人。那美人柔弱无骨般贴在他的怀里,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胸膛,她仰头盯着他,一双杏眼里柔光潋滟,散发着无限温情。
硕王盯着她的眉眼看了会儿,神色微动,似乎是在透过她看什么人。
“爷,喝点酒吧。”美人伸手捏着琳琅酒杯,娇媚出声。
他回了神,脸色逐渐冷下来,叹了口气。
她终究不是她。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下,重重搁在桌面上,臂弯绕过美人细腰。在美人轻呼中,将她一把抱起,朝着一间厢房大步走去。
美人朝那厢房看了一眼,然后垂首低笑,伸出白皙藕臂揽住硕王的脖子,将自己与他紧紧贴合。
她眸中亮光转瞬即逝,这泼天的富贵,自己可要接好了。
床榻上,硕王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娇艳美人,她伸手想把脸上的面纱取下,不想却遭到了硕王的轻声斥责。
“不可。”
美人吓得一怔,随即眼眶微红,眼眸氤氲,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
硕王抿了抿嘴,缓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撑着床榻坐起来,不敢抬头,只柔弱回道:“贱名蜎儿。”
他脸色倏地冰冷难看起来,厉声道:“你怎配这个名字。”
蜎儿一听,吓得后背发凉。她颤颤巍巍地跪在床榻上,哆嗦解释道:“奴家儿时说话声音不大,如同虫蝇,母亲便唤我‘蜎儿’。”
原来是这个字,硕王收起冰冷面色,缓缓坐在床榻边,像是安慰般握住蜎儿的双肩,温声道:“这个名字不错,配你。”
蜎儿哪里知道什么好不好,她只知道能暂时保住命最好。
见他不再那般骇人,蜎儿大着胆子靠过去,故意抽抽泣泣让他内疚心疼。
果然,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宽慰道:“这是你的赏钱。”
蜎儿藏住上扬的嘴角,委屈眨了眨眼,道:“奴家不要什么赏钱,奴家只要爷开心。”说着将洁白额头靠在硕王脖间,小手摸索着解他的玉带。
……
十二月十日是个黄道吉日。
大雪又连续下了几日,今日放晴,官道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揣着袖子晒着暖阳,讨论着明年的营生。
忽然,他们的目光被不远处的队伍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迎面走来了一行人,为首的人穿着玄色圆领长袍,披着黑色披风,腰间坠一块品相极佳白玉配,套在马镫子上的靴子干净无暇。
一整个春风得意,满面欢喜。
“那是……宋丞相?”有眼尖的人认出来。
“你看他身后那些红绸盖着的担子,”一人惊叹了一声,道,“竟有八大抬!”
普通人家提亲或二抬,或四抬。
这可是多了几倍啊!
而且看那抬担子那汉子气喘吁吁的样子,就知道分量定然是不少。
“不知道哪家小姐要与他结亲?”一个老头凑上去问道。
有人瞥了老头子一眼,道:“听说是阮太师的孙女。”
在众人的艳羡注视跟随下,宋瑾珘到了阮府门口。
他率先下马,过去撩开车帘扶着薛启业从马车上下来。
看着阮府门口的牌匾,宋瑾珘提了提精神,与薛启业对视一笑,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院子。
里面阮玄知笑着出来迎接,见到了薛启业不由得一愣。
这不是薛太保吗?怎么跟在宋瑾珘来下聘了。
他压下疑惑继续笑着,领着他们进了前厅。
前厅里面,阮罕道和老太太早就在主位上候着,见到宋瑾珘进来,面上一喜,又见着跟进来的薛启业,稍微愣神。
薛启业朝着上面阮太师见了礼:“我今日是作为瑾珘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