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
五
佘县共有南北两个出口,她先去城北引走胡袁诚的人,再折身返回城南,计划虽不复杂,但他们毕竟只有两人,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谨慎为上。
安排好燕君持,桑衣重新雇了一辆马车朝城北而去。
一辆沾满尘土的马车飞速驶向城北,桑衣坐在马车前,拿着小鞭子,时不时拍打在马屁股上,“喝!快走!”
官道上扬起漫天尘土,西方余下半块黄金日轮,此时正是黄昏之际,路上行人很少,出城后,官道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
风中的萧瑟声越来越重,桑衣似有所感,双目一凌,勒住马匹,伴随着马声长鸣,马儿停在路边急躁的喘息。突然,她纵身飞向马车顶部,只听“咔嚓!”一声,套在马背上的皮环被利刃隔断,受到惊吓的马儿慌乱的逃窜跑走,留下桑衣立在马车顶上,环顾四周。
沙沙声从林间传来,一袭红衣的桑衣站在车顶上朗声喊道,“别藏了,胡家帮什么时候成了缩头乌龟!”
“哼!瓮中之鳖,竟敢口出狂言!”一道雄浑的声音从林间传出,随即胡袁诚带着众人走了出来。
其中跟在胡袁诚身边的一名壮汉最引人注目,身高八尺以上,手握粗重铁链出现在官道中央,铁链垂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其乃胡家帮的一名武姓长老。
胡家帮共有四位长老,各司其职,这位便是胡家帮的武力担当,打架斗殴,门派相争,武长老自然首当其中。
见到胡袁诚果然出现了,桑衣莞尔一笑,“瓮中之鳖?谁啊?你吗?”她弹了弹衣间的灰尘,继续嘲讽,“桑某区区一个小贼儿,出动这么多人来捉,胡袁诚,你怕了?”
她嘴上嚣张,神情却是慎重,俯视着下方包围她的众人,心中渐渐有了计划。
胡袁诚一双牛瞳似的双眼看似看向桑衣,却时刻注意着马车内的动静,这时,站在众人旁边的一个圆脸少年突然哭骂道,“你这个小偷,还我家使君来!”原来是燕君持旁边的那位小侍从。
桑衣闲闲站在马车顶上,余光瞥向小侍者,她脸上带着微笑,纤长的手指轻松地把玩着一把暗匕。
张长老右耳动了动,仔细听了听马车里面的动静,他脸色微变,凑向镖主轻声说了一句,胡袁诚脸色凝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桑衣见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似是有了应对之策。
她心知瞒不了多久,果然下一瞬,张长老向前一步,双手用力,垂到地上的铁锤被布满粗壮青筋的手臂一拉,呼啸的风声伴随着铁链的金属碰撞声如雷霆一般击打在木质的马车上,马车立刻四分五裂。
在张长老动手的瞬间,桑衣动作迅速的飞向林间的一棵树梢,如燕雀般悄无声息的蛰伏其上。
那头,胡袁诚想象中的血流成河果真没有出现,甚至除了马车碎裂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音,心中的猜想成真,他厉声看向桑衣,“千里燕,使君呢?”
“你猜?”桑衣站在树上,撑着树干顽皮一笑,胡袁诚看着那张张扬不羁的笑脸,真真想吐血三升,他咬牙切齿的命令道,“给我追,先抓住千里燕。”
桑衣藏在树林间,身手灵活多变,相反,张长老因其身材高大,武器又是链锤的原因,在密林中反而深受其制,行动之间颇不方便。她领着胡袁诚众人绕着树林跑了五圈,见天色差不多了,桑衣取下腰间布袋,一只竹编蜻蜓出现在她手上。
精致的竹编蜻蜓被她用力抛出,伴随着风声活灵活现的飞到紧追不舍缀在桑衣身后的胡袁诚头顶。
随着一声怒吼,桑衣擦擦手脚,七星决心法涌动,七芒星现,疾若闪电般的腾飞而走,“胡光头,小爷走了,不陪你们玩了,改日再聚哈!”
看着倏忽间消失在林中的桑衣,胡袁诚一把扯下头上的蜻蜓,两三下撕个是稀巴烂,他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最终吐出一句,“真真气煞我也!!!”
千里燕就像是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任胡袁诚在城门埋伏了三天三夜,万事俱备,也被他溜了出去。
甩开胡家帮那群憨货,桑衣心情颇好的返回城南门口。
城南郊外正静静的停着一辆马车,车上窗帘被掀开半扇,露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燕君持戴着黑色幂篱,微微侧身望向车外,正对的方向正蹲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在地上玩耍,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方言。
桑衣走到车边,见燕君持还在侧耳倾听,随口道,“是一个小男孩,玩过家家呢,你也想去?”桑衣开口揶揄。
燕君持听到桑衣的声音,摘下帷帽,回身一笑,“回来了?没受伤吧?”
桑衣坐上车,赶马出城,“没受伤,使君放心,能追上我的人现在还没出生呢。”
燕君持闻言,倚窗而笑,车上布幔被修长白净的手指全部撩起,露出他容颜如画,身姿如松,桑衣一回头,犹如见到天人般,霁月清风,渊清玉絜,通身的贵族公子的做派,一点江湖气也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