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
讶,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随后恢复了所有,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
好像,就那么结束了,在她那云淡风轻里,一切都那么结束了,所有都那么结束了。
“呀,忘了介绍,这位是上海惠生纱厂的张公子,这位是邱小姐。”陈媛道。
邱月明和张允琛都没有说话,假使他们的心里此刻真有千万种想法,但都没有一个人先上前开口。
最后张允琛吞咽了所有的苦涩,用点头致意她,然后转身离开了那里。
也许在张允琛这一辈子中,学会最多的便是隐忍,他隐忍住了一切的得失枯荣,酸咸苦涩,即使在他的世界里也曾万物崩塌,山河呼啸,可他都要维系最平静的体面,从此波澜不惊。
晚间,邱月明开始写信,但她却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在拿起笔的那刻,她想了很久,然后无奈对伦尼问道:“你们德国人都会写什么?”
伦尼先开封了今天送来的补品,舀了一勺罐头道:“如果是家人,那我会告诉我的爸爸妈妈,我在中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比如我觉得这个罐头很好吃。如果是情人的话,你得赞美她,并且表达你对她的思念之情,比如说亲爱的达雅,我昨天晚上连做梦都梦到了你可爱的脸蛋,金色的长发,迷人的嘴唇,还有……”
“停,停,还是我自己想想。”邱月明制止了伦尼的胡思乱想。
过了会儿,她又觉得伦尼在看着她,她写不下去,于是打发道:“你去找酸菜吧。”
“现在?晚上,哦不,我去的话他们一定会认为我是贼的。”
“随你,要么你就去抢两颗白菜吧。”
“我才不干。”
“出去,否则我会告诉你的长官,你在这里吃胖了好几斤,最好让他把你调到离炮火最近的地方。”邱月明吓唬他。
伦尼不甘心地哼了一声,“你没机会了,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但在出门时,他还不忘多顺走了一瓶罐头。
现在没有伦尼的注视,邱月明摸向自己的腹部,那开始微微凸显的肚子里,每当有细微的动静时,都会让她惊喜又高兴,可是——
她又停顿了下来,就像陈媛说的,只有留下他,她的孩子才会有父亲,所以她应该这么做吗?自私的,不顾一切的挽留?
信纸上的字迹被她涂改了又涂改,也没有写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直到门再次被推开,邱月明没有抬头,她道:“伦尼,不是让你不要进来吗?”
没有人回答,她这才发觉是张允琛。
“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她没有回应,静静地望着站在门边的张允琛,他那种好似眼睁睁看着某种无比珍贵的东西流逝却无能为力的眼神,时隔多年以后她都无法忘记。
于是,她好像疲累了,放弃了往日里对他所有的怨恨,最终点了点头。
他坐在她的身旁,带着一点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
“陈媛约我去吃饭,喝了一点。”
“她是军统的。”她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你既然知道,就不该和她走那么近。”
邱月明神色如淡,没有说话。
张允琛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生气道:“他们在利用你。”
“所以呢,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张允琛看着她,即便从目光里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可他还是要说:“离开那个德国人吧,离开国军政府的一切,做回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学生不好吗?”
普普通通的女学生,邱月明笑了,是谁把她从一个女学生变成上海滩远近闻名的交际花,又是谁让她走上这条不归路。
此时,外头月明星稀下,一位疗养的女学生在朗诵诗歌。
邱月明朝那个方向努了努嘴,道:“瞧,那个是女学生。我,不是。”
“你如果想读书,我可以想办法。”
邱月明摇了摇头,“她20岁在读书,我20岁,要生孩子了。回不去了。”
张允琛没有再劝她,他知道他已经劝不回她了。
“我听说德国人要走了。你接下来怎么办?”
“你怎么和黄远清问的问题一样。”邱月明奇怪的看着他道:“难道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是一个靠男人养活的女人吗?”
“女人依附男人而生存,在这个乱世。”张允琛告诉她,过了会儿又喃喃道:“你不该相信陈媛,红粉棋子,他们不就擅用这种手段吗。”
“我和她们不一样。”她不喜欢把自己和军统相提并论。
可张允琛无情地点破了这一切:“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不管你自己有多么沉浸在幻想里,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们确实在用你去换取利益,如果有一天你的那位上校先生知道的话,他会和我一样的认同。”
邱月明顿时没了话说,张允琛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