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范家世代从医,百年济世。
可惜到了范嘉甫这一辈,只得了两个女儿。
大女儿范云岚出生时便带有先天的喘症。不仅如此,她的嗅觉也不太灵敏。
种种条件限制,导致她虽生在医家,却对医术一窍不通。
而范冬莲却恰恰相反,她天资聪颖,五岁时能辨认草药,十岁便虽父亲一起问诊。
如今年纪虽不大,一手医术却也十分了得。
范云岚的身子一直由范冬莲调理,后来范云岚与谢彦成婚,两姐妹不能日日相见。
范冬莲便每隔一个月准备好治疗喘症的药材给她送去。
那几日谢家将范云岚的棺椁停在后厅时,假借闹事的名义,范冬莲曾偷偷开棺查验过她的尸身。
范云岚的手心攥有一颗药丸,而那颗药丸并不是范冬莲为她配的药。
范冬莲将药丸带回府,细细查验才知,这药的成份与她所制的有五六成相似。
只是最关键的那几味药缺了,故而对范云岚的病并无作用。
凭这一点,范冬莲更加确定,一定是谢家人做了手脚。
要不是势单力薄又害怕打草惊蛇,她不会等到现在。
若她猜得不错,范云岚根本不是死于坠楼,而是死于喘症。
只是那时场面过于混乱,她来不及仔细查验尸身,只拿了这么一颗药丸便匆匆走了。
与范冬莲碰面后,宋随知晓了这些细枝末节。
事后离开郊外水亭,他匆匆去了大理寺,调出范云岚的案卷仔细查阅了一番。
又联系起范冬莲所说的内容,盘算着该尽快寻个时间好好在梁府里找一找,看看是否能在这里找到证据证明范云岚真正的死因。
好在梁家自从搬入那座宅子后,除了梁雁那日往他屋里添了些东西以外,其他院子屋子便没再折腾过。
而他住的那一处,他早已仔细查找过,也并未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最好这两日就让莫春羽和时雨去梁昭梁雁的院子找一找。
想得太入神,外面大雨匆匆下了一场,又停了,他都未曾发觉。
直到外头渐渐亮了灯,冷风裹着细雨吹进屋内,凉意漫透。
他才惊觉天色已黑了大半,于是又起身离了大理寺回梁府去。
梁府西院,院中小径高枝上皆是雨水,他一路走进来,袍角衣袖都沾上了雨水。
莫春羽和时雨坐在檀木雕花的六角桌前,津津有味地吃着糕点。
听见脚步声,莫春羽回过头,含糊不清地开口:“大人你终于回了。”
宋随瞥一眼桌面,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一张白瓷盘子。
里头的糕点已被那两人吃了精光,只剩一点碎渣子。
他漫不经心地问一句:“这是梁雁送来的?”
时雨回:“梁小姐身边的丫环刚刚送来的。”
莫春羽将最后一口咽下去,有些疑惑宋随的问法,“大人今日不是和梁小姐在一块吗,她还能千里传音给我们送吃的不成。”
宋随解着披风的手指顿住,“她还没回来?”
莫春羽理所当然摇头:“没有啊。”
他们两人今日一块出门去见范冬莲,这他是知道的。
当时他和时雨想要跟着去,是宋随说人多显眼,他们这才在院子里等着的。
只是没想到去问个话能去这么久,等到天都黑了宋随才回来。
宋随听了这话却有些错愣,他回大理寺已是两个时辰前的事情了。
那梁雁先他一步离开,按理来说早该到了才对,怎么现在还没回府?
难不成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他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今日让她帮忙约见范冬莲,不知她是否会因此被人盯上。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让她替自己挡了灾?
他那一双长眉拧起,唇角气势凌厉,转身又往屋外走。
方才进来时他还小心翼翼避着水坑树枝,免得将衣裳弄湿,这一回却是直直地往外冲了。
那墨色的袍角翻了个圈儿便很快消失在院门转角。
他从西院一路不停行至梁府大门处,立在厚重半开的大门后。
门扇的一大片阴影兜头盖下,他脚步停住。
夜色弥漫,水汽氤氲,飘摇的街灯散着暖黄色的光,在地面水坑里投射下朦胧的影子。
远处的风带着泠泠水汽,丝丝缕缕拍在脸上。
他微喘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周身热意也退却,归复冷寂。
一张脸隐在阴影里,他抬眸,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前方的一对人影。
他听见那女子拢着不合身的大氅,浅笑嫣然喊着:“韩大哥。”
声音轻柔沁润,像春日河岸边的迎春随风轻摆,生机勃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