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丸
有一天突然开始,在洗脸的时候,摘花的时候,伸出手拨弄溪流的时候,蝴蝶停在指尖的时候以及,睡觉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和周围人是不同的。
我无法忍受任何一个‘关节’的错位或瑕疵。
只是失去了一只手臂的我已经会这样觉得,那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与幸吉呢?
被高专保护前,是父母亲友的累赘,大概率也是被关在房间里日复一日地度过毫无边界的四季与日夜;被高专找到收容后,有了能自由行走的替身,逐渐脱离了无用之人的标签,还能看到四季与日夜的更迭。
大概是在入学后,身边有了同伴之后,他才不觉得机械丸是恶心的。
机械丸,虽然代替他行走,但也帮助他有了朋友。
现在的与幸吉从阴影走向了光亮,走向了加茂和东堂,走向了三轮。无论是从黑暗走向光明,还是从光明走向黑暗,他前进的指针一直是朝着他们的。
所以在偷走手指后,我又联络了他。
电话响了大概15秒,每多一秒右臂的幻痛都更加清晰,提醒我那是他绝对会做出的选择。
如果绢索没有利用他,那收到追捕命令的他会第一时间接起,试图从我这里获取信息。也不会在我说完那句话后停顿几秒,又匆忙地挂断电话。
他看到未知号码就知道是我,并且可能遇见了同伴,所以匆忙地挂断电话。
…………
松垮的看店少女皱起眉专心听电话里的动静,手上给我找钱的动作也停下来,转而去接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的电话。
肢体放松,声音却紧绷:“真的?不是吧,大和那家伙也死掉了?”
“好了吗?”我承认我的烦躁还是和这个女孩有关的。
“哦哦,不好意思。”女孩虚虚搭在钱盒里的右手不费什么心思地拿齐了要退给我的零钱递给我,然后继续跟电话那头的某某说道:“我完全不知道,大和转校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森下的葬礼是什么时候啊?五天后吗?肯定要去的啊,不过我不要去那个公寓…………”
我把零钱塞进衣兜里顶着太阳沿着导航的方向继续前行,却忍不住腹诽:怎么,咒灵带动了地府的经济发展吗?其他鬼差都开始像人一样卷起来了,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和津美纪一般大的小孩都开始对身边人的死亡感到免疫,还有心思挑剔悼念的地方。
全日本唯一一个被命名为八十八桥的地方,位于埼玉市鲤之口峡谷,和一条上个世纪建成的老路重叠。更平稳更宽阔,途径更多居民点的公路建成后,这条路就逐渐被废弃了,只有附近的居民会使用。
峡谷是指谷坡陡峻、深度大于宽度的山谷。山谷在一般情况下都覆盖着高低交错看不出岁月的树木。树木在白天是生机勃勃的,在晚上同样也是,只不过会让夜晚造访的人升起生机勃勃的是‘非人之物’的念头。
再附上鲜有人至的加成,八十八桥就成为了现在这个模样。哪怕在白天也露出夜晚才会出现的‘漩涡’,警告着、诱捕着人类。
但我无法感知到任何诅咒的气息。无论是从桥的正上方模拟‘自杀’的方式跳下去,还是从桥的左侧横跨到右侧,抑或是从两侧的山谷分别降至谷底都没有发现任何诅咒的气息。
我记得坏相和血涂会来这里回收手指,也记得虎杖一行人会来这里拔除咒灵,但我不记得他们是怎样找到那只特级咒灵的。
太阳将溪水染成橙色的时候,我放弃了挣扎。缩在桥墩边吃压缩饼干,老老实实地捡起了自己的老本行————蹲守。
在加茂家的时候,我经常被分配这样的任务。去蹲守对家,捉住他们的把柄来在公开场合或者私下里抨击诋毁刺激他们。
铃木一开始很期待,认为我会因为工作的原因成功实现结界壁去实体化。但让铃木失望了,我依旧无法将结界壁去实体化。但可以缩到极致,紧紧地贴着人的躯体,变相去实体化也是去实体化。我还记得我得意洋洋跟他展示的时候,他一向得体的面容终于有了些土色。
前天也多亏了这个技能,能瞒住监视的绢索和真人同五条悟交流。
作为一名合格的情报人员,这项技术已经被我练就得像呼吸一样简单,刚开始的狼狈早就抛掷脑后。
甚至像现在这样变成了娱乐。我可以一边吃着干巴巴的压缩饼干,一边饶有兴味地将结界塑造成各种模样。或许是强壮的男性,譬如东堂;或者是火辣的舞女,譬如……想睡夏油杰的那个长发诅咒师。
我突然想起上次被中断的仪式。
迟来的灯也算是点灯。
所以我将包装纸丢在脚边的垃圾袋里,拍了拍身上的饼干屑,准备给他们两个人都点一盏灯。都用上我能想象到的最大的灯芯,算是我为他们的勇猛和超个性的想法随个份子。
但正在犹豫‘红包’封面上寄语是‘祝君成功’还是‘祝君安好’的时候,被突兀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