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

温热的血液溅在他洁白的衬衣上，刺眼地贴在他身上。和咒灵的血液不同，人类的血液是不会消散的，是会如影随形的。

我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明明应该想下一步是继续看着他屠杀村子里的人还是解除术式拦住他。

但是看着眼前的场景，我真正想的是：要是人类的尸体也可以像咒灵一样轻松地消逝就好了，他们光是躺在这里就已经很恶心了。

夏油杰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突然伸出手开始解衬衣的扣子，解到第三颗的时候停住了动作。一动不动维持着刚刚的姿势。

良久，第三颗纽扣也没有被解开。他扣上了已经解开的两颗扣子，面无表情地回到刚刚的牢房。屋子里传来他轻言细语的安慰，片刻后那诅咒般的锁链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两个小孩被他牵着走出来，看到地上的尸体都是一愣，看了看身姿挺拔的夏油杰，亮晶晶地笑了起来。夏油杰在两具尸体面前蹲下，嫌恶地脱下他们脚上的草鞋转身温柔地递给两个小孩。

最后用地上的泥土洗了洗手上的污渍，面带笑意地对她们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不要害怕。”

两个小女孩眨了眨眼睛，雀跃地“嗯！”了一声。

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我解放了假肢上的刺刀，衣袖被划成两半，随着我的动作飘摇。

悄无声息地抵上夏油杰的后背。

“你果然在啊。”

夏油杰停下来不再前进，笑着问我：“从你离开高专的那天起就到这里来了吗？”

“又像上次一样注视着这一切吗？”

我看着刺刀的尖端紧紧贴住夏油杰的皮肤，缓慢地移动到脖子旁边。确认好刀刃紧紧贴着他的皮肤后，我淡淡开口：“你如果现在就这样离开，我会帮你处理好那两个人的尸体。有关虐待儿童的证据我也收集好了，会向相关部门举报。”

“你还真是天真啊。”夏油杰的嗓音在寂静空荡的田野间响起，从前觉得充满诱惑和温柔的声线此刻只令人觉得无比的寒冷：“这样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吗？”

“不管你后面会杀多少人。但是今天晚上，你不可以再动手。”

“还真是有趣呢。”夏油杰笑了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紧盯住夏油杰的动作，月光把刀刃照得透亮，反射在他的皮肤上。我能清晰地看见他脖子上的血管。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划破那薄薄皮肤，割开他的动脉。

我淡淡开口：“你只需要答应我的要求就行。”

“说起来，”夏油杰无视我的威胁，缓慢地伸出手捏着刀刃转过身笑着看向我。

月光洒在他脸上，他的面容依旧柔和：“我完成了和你的第三个约定，但是前两个约定好像确实无法再实现了。”

“反正你也撤回了，那我也不算爽约。”

“另外，”他眯着眼睛笑起来：“你觉得你杀得了我？”

“你怎么老是忘记我会使用反转术式这件事啊？你根本就杀不了我啊。”

他弯下腰凑到我眼前，冲我眨了眨眼睛：“如果我的选择真的离谱到需要你必须在这里抹杀我，那么你绝对不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并且，你绝对不会让我来到这里，或者不会让我看到这样的景象。”

“所以我的选择并没有被你否定。”

因为他弯腰的动作，脖子被刀口划出伤口，渗出鲜血。旋即又愈合，只剩下残留的血液证明刀刃的存在。夏油杰挑衅地朝我笑了笑：“那么，你举起武器的意义是什么呢？”

…………

盯着他满不在乎的眼神，我终究还是放弃了。把刺刀收进假肢里，划破的衣袖被风吹起。

如果是真正的手臂的话，现在我应该会觉得有些凉意，还会觉得有些痒。

但是现在我没有丝毫的感觉。这支手臂没有弱点，不会感觉到疼痛，可无限再生，可任意改造。如果全身都是这种构造的话，我。也无法阻拦他的脚步。

“为什么呢？”我看着自己的假肢笑了笑，喃喃道：“你就当我是个笨蛋吧。”

为了不玷污那两双眼睛里的星星而努力的笨蛋。

夏油杰疑惑的声音响起：“嗯？”

迎着风，我抬起头看向夏油杰，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是我出发前和我说“一路小心”一样的笑容。

我也学着他露出淡淡的微笑：“我知道我奈何不了你，所以那两个小女孩被我下毒了。”

他的神色瞬间由从容转变到不可置信，睁大眼睛看着我：“你……”

“很恶劣吗？”晚风吹起我的头发，迷乱了我的视线。我露出笑容随意地说着：“你可以答应我刚刚的请求吗？”

“除此之外，请好好履行我和你唯一的约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