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杜松子
柳依依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后退一步。
那双眼睛像极了继母的眼睛,但却少了她的无情和冷漠,被血染湿的黑发粘腻地一根根沾在脸上,像一个被逼疯的女人。
谢同尘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 别怕。”
癫狂的瞳仁乱转着,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似乎并没有发现猎物,便自顾自地起身了。
“咚”的一声,被她穿在斧头间上的尸体掉下来,口中吐着血沫,抽搐着停止了呼吸。
柳依依认出那是今天伤者中的一员,说实话他能坚持跑出来就已经很厉害了,毕竟更多受伤的人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分尸砍死。
“不会有事的。”谢同尘说:“我们没有人犯规。”
但即使如此,就在自己的面前发生这种事情也肯定无法让人心情平静。
柳依依看见她那双和继母极为相似的眼睛,就不由得想到第一天晚上的那个女人,被他们错认成继母的那个女人。
柳依依想了一会儿:“她可能是上次我们错认成继母的那个女人。她不会是......女巫吧?”
童话中其实还有一位女性一直没有出现过,就是糖果屋原来的主人,住在糖果屋中的女巫。
但在故事的最后,兄妹俩杀死了她。也因为他们一入梦时就这家人就已经住在糖果屋里了,以至于大家都下意识忽略了这位角色,以为她早已经消失或者根本在这个梦境中就不存在。
“也许吧。”谢同尘说。
“我们还看见她在箱子里面摸来摸去......”李彦君挑眉,“那也就说的清了,她应该是在找哥哥的脑袋。毕竟那也算是她的仇人吧。”
被仇恨逼疯了的,可悲的原房主。
只在夜间出现,游荡在这座诡谲奇异,模样古怪的糖果屋中,一边寻找仇人的脑袋,一边猎杀毫无贡献却安然吃下了她粮食的人。
直到后半夜,房子里才安静下来。
即使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全程也没有任何人打开房门查看或者出来问一声,大家都默契地装睡,假装今天晚上依然还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就仿佛刚才凄厉的声音只是错觉一样。
柳依依躺上床,因为想着明天还得出门,森林中估计又要费神费力,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在梦中,她再一次回到了森林里的那片幻境中。
那片美丽且安宁的湖泊,阳光照耀下的巨树,美好得像是这个世界中唯一的安宁净土。
鱼妖们还在树下嬉戏,其中一个问她:“你习惯了吗?”
“什么?”柳依依愣神。
“习惯在这里的生活。这里比你原本的世界更美好,对吧?”
柳依依被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但她一低头,却发现自己也变成了鱼妖的模样,皮肤上是细腻光滑的鳞片,指间链接着透明的蹼。
一只灰色的鸟儿飞来,落在她的掌心。
“你不庆幸吗?善良的人才可到此,”鱼妖说,“我们很喜欢你,只可惜你只能成为一只小鸟,还不能当鱼妖。”
柳依依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说,“可我......已经是鱼妖了啊。我不能当鸟吗?我想要飞上那颗杜松子树上......那上面有我想要的东西。”
“因为有人替你成为鸟儿了。”鱼妖说,“他替你受过了惩罚,洗清了你为人身的痴念和罪欲......他替你当了献祭的鸟儿。你现在成为鱼妖了,你自由了。”
柳依依下意识低头,灰色的鸟儿正躺在她的掌心,他和所有的白色鸟儿都不同。
他是她的,是为她奉献的那一个。
“你想要的东西,他已经帮你拿来了。”
柳依依恍然凝神看去,掌心里正是她熟悉的,在梦境中人人都渴望得到的东西——牌。
在恍惚中,柳依依只来得及看到牌的一部分。
画面的中央是一个人身羊角的恶魔形象的图片,一个完整的,像是莫比乌斯环的圈圈住了它,画面中是遮天蔽日的阴影和乌云,画面上似乎还溅落着一些拉长的血迹。
那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牌的图画,逐渐地,牌面开始发烫,几乎叫人拿不住。
柳依依下意识地一松手,随着那张诡异的牌,以及鸟儿一起跌落的还有她的神志,她的脑袋猛一往下磕,下巴撞到了一个有些坚硬的东西。
“唔呃......”柳依依呜咽了一声,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杨柳?......杨柳?天啊你终于醒了......”
柳依依目光虚无地四望,视线中是逐渐向后远去的森林树木,她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下巴上磕到的是谢同尘的肩膀。她正被谢同尘抱着,而且他居然用的是抱小孩一样的姿势,单手抱着她,手臂垫在腿根处,让她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