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周有迎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傍晚的诏棠村是热闹的，农作的庄稼汉和撒野的小孩都要回家吃饭，家家户户的烟卢顶上都飘着一长截白色的炊烟。

村子并不富裕，两侧的房屋多是由泥土和木头盖成，顶上整整齐齐铺着茅草，大风一吹，就发出簌簌的摩擦声。

右手边有间坍塌的屋子，该是塌了许久，裂口处的泥土干成沙，木头也朽得跟泡沫似的，茅草屋顶一整个、一大片全倾斜着倒在本该是堂屋的那边空地上，阴差阳错地当了野狗的家。

暖融的霞光布在屋顶上、土墙上，也照在每个人的身上，带着午间旭日的余温，烘得每个人的脸都是红扑扑的。正面跑来一条皮毛顺滑的大黄狗，长得并不壮实，对着周有迎边摇尾巴边拱头嗅嗅。看得出这是条自来熟的狗，没嗅几下就跟着她走。

泥土路不过一丈宽，周有迎前面走着些刚从田间农忙回来的庄稼汉，肩膀上扛着锄头，梯形的锄刃上沾着些润湿的泥，随着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好在与褐色短打隔了段距离，不至于将泥土弄到衣衫上去。

只是耕了一天的地，那短打实在干净不到哪儿去，背上一大片汗湿后又风干发硬的痕迹，边缘带着白色的盐霜，蜿蜒起伏像山的轮廓。

旁边嬉闹的小孩看见自己的父亲，忙和小伙伴道别，爹爹地叫着扑进壮汉怀里去，闻到一股子熟悉的汗臭味。小孩并不嫌弃反而咯咯地笑着，接过已经空了的背篓，牵着大人的手一起归家。

旁边人观察了周有迎许久，终于忍不住围上来问这个新面孔打哪儿来到哪儿去，七嘴八舌地笑得质朴又热情，纷纷邀请她去家里吃饭。

周有迎连忙拒绝，岔开话题闻着一路姜蒜爆香的味道向前走，告别了一位又一位到家的村民才终于找到地契上的住址。

是在村尾，最后一家。

门口站着位不速之客，拉着个脸面色不善。

周有迎身体紧绷起来，只要他一动作，随时准备接招。

连大黄狗都受到这紧张的气氛的影响，也不在她脚边打转了，想龇起牙，摆出进攻的动作，然而两只圆眼仔细一看来人，立马瑟缩地夹起尾巴屁滚尿流地逃回自家院子里。

此时没人注意它。

“你是谁？为何守在我家门口？”

本是正常询问的话，岂料那人听了，脸拉地更长，低垂着的黑瞳里隐隐泛着强大兽类的澄黄，周围归巢的飞鸟纷纷在这样的气势下惊得飞速逃离。

见他是这样的反应，周有迎不禁疑惑，难道我认识他？

她干笑两声，“许久未见，我们以前认识吗？”

此话一说出去，那人猛地抬头，双眸间的黑色已尽数褪去，全数转为澄黄，瞳仁变成危险的竖瞳。喉咙里在低声咕哝着什么，像大型食肉动物发怒前的蓄势。

奇怪的是，周有迎不但没被他这副模样吓到，还从那双瞪圆的兽眼里看出了幽怨和心碎的意味。

这情景，这眼神，让她莫名觉得，自己像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这么劲爆的吗！

她眼里的震惊太过明显，落到男人眼里就变了意味，他捏紧拳头，死死盯着她，一拳砸在门上，

“我是你大爷！”

周有迎：“……”

嘴真臭。

脸上笑意全无，手中的线尽数掠出，另一端有意识般往男子身上缠，男子不闪不避，任凭其挂在四肢上。

方才张牙舞爪的情状消失，低下头，左看右看，别人看不见的线在他眼里仿佛有如实物，。

他轻笑一声，周有迎手里的线收的更紧了。

怎么回事，这人她控制不了，难道修为比那庙灵还高？

“你是天归门的人？”

褚谒未回答她的问题，只说：“消失一年，再次见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一年？

可孔稷不是说她睡了三十二年吗？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不知道。

言灵试试。

“你是不是天归门的人？如实回答。”

褚谒咬紧后槽牙，心里涌一股蓬勃的怒火，“天归门是什么玩意儿，敢收我做门生。”

口气不小。

看这阴晴不定的，暴起打她怎么办！

周有迎不由得将手上的线拉的更紧了。

褚谒心中怒火更甚，特地从神龙岛下来找她，她竟然这么对他！不仅用傀儡术还用言灵！

没良心的！

又听没良心的某位女子继续火上浇油，“我真的消失了一年？一年前，我们偶尔联系，还是一直呆在一起？”

不管哪种情况，都和孔稷告诉的她的完全不同。

什么意思？褚谒怒气忽然平息，说了这么久，周有迎问的句句话都像不认识他，还有那眼神，当贼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