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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她怎么伤得这么重？”

“去请郎中来。告诉姜止，牢狱里混进一个刺客刺杀将黎。让他封锁牢狱，无我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包括他自己。”凌戈的语气凶狠，放将黎在草席上的动作却轻柔得宛如对待婴孩。

“是。”

等晓收跑开，凌戈解了外袍，露出玄色中衣，沿着下缘撕出一条条长布，开始为将黎包扎止血。

包扎好以后，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止痛药塞进将黎的嘴里。这种行军专用止痛药，含化了即可吸收，是专门用来应对这种情况的。

做完这些，凌戈望着将黎熟睡的乖巧模样，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指背擦了擦她脸上的黑灰。

离开前，他锁上了牢狱的门。

来到将黎和邬棠搏斗的地方，他用千丝绳将昏迷的邬棠绑在牢狱的铁杆上，千丝绳乃千缕蛛丝所制，极耐刀砍火烧。

绑好邬棠，他俯身拾起烛灯，往更深处走去。

似乎有一阵阵隐隐的谩骂声，在刻意引人往那里走。

他最后停在一堵墙面前，声音就打墙里传出来。

“……来杀我，快来杀我！爷爷我乃仙饶府前府君知事方仇，我就在这里，快来杀我……”

凌戈：“……”

他尝试寻找机关，无奈摸不着法门，索性，一掌震碎了墙壁，打出个约莫三尺的洞。

方仇听到动静，黑暗中大笑出声，“来了，终于来了，爷爷我等你好半天了。”

凌戈跨进去，举着烛火，缓缓走到方仇面前。

方仇嫌烛光碍眼，一直别着头，等了半晌，见来人没有动静，这才不耐烦地望过去，睥睨的眼神中塞满不屑。

“……玉书，你还活着？”方仇大惊又大喜。

虽然眼前人不似方仇记忆中那般意气风发，肤色变深，长出了胡须，也断了一截眉，很显得刚毅凶狠，浑不似少年模样，但他的样貌，即便化成了灰，方仇也认得出来。

凌戈紧拧墨眉，眼中的恨意终是被理智淬灭，他强压下苦涩，极力勾了勾唇，“方叔。”

六年前冬月初五，侍忠白一早离开后便没了踪迹，三日后侍玉书才得到消息，侍忠白因身负奸.杀师母通敌卖.国等罪，被押在衙狱。

他想见父亲一面，却被方仇阻拦在府衙门外，“玉书，你且回家安心等着，此事，我定会全力相助，决不让你父亲含冤入狱。”

“方叔……”彼时的侍玉书还年少，他没读懂方仇眼中的愧疚与无可奈何。

又三日，此案由巡抚越千福在仙饶府衙明镜堂亲自主审。

那天，明镜堂前朱门紧闭，大雪过境。

侍玉书在明镜堂外似丧家犬般徘徊了半个时辰，突然听到里面传出侍忠白凄惶的大笑声。

“吾侍忠白此生，纠邪定乱，上不负君；功成身退，下不负民；命之如何，丹心青史。”[2]

字字泣血，却被无情淹没在簌簌鹅毛大雪中。

侍玉书爬上高墙，狼狈地看到由方仇领头在侍忠白的定罪书上签名画押。

那便是侍玉书与方仇的最后一面。

“还活着就好。”大喜之余，大悲涌上方仇心头。

他的苦，是他自作自受，可侍玉书颠沛流离的这些年，却全是拜他所赐。

“方叔，是谁将你关在此处？”

方仇摇头，“不重要。孩子，我不跟你绕弯子，《戬罪录》，你爹为保你安全，已全盘托出，查抄侍家那日，是我、季铮和倪漾，亲眼看着越千福一把火将原本和拓本都烧成了灰。”

“你爹入狱后，越千福数度派我去试探你，就是想弄清楚你爹究竟把他撰写《戬罪录》一事，告知了你多少，还好，你对此事并不知情，越千福才没有执着于灭你的口。”

这些话，这些年，方仇在心里反复排练了无数遍，只等侍玉书找到他时，他能一字不落地讲出来。

“当年，是我奸.杀了秦柳氏，再迷晕你爹将他背进现场，我也是，你爹奸.杀秦柳氏的，唯一证人；包括你爹和仙南天往来的书信，也是我模仿你爹的字迹一手伪造……”他越说，声音越孱弱，头也像被霜打了，越垂越低。

凌戈目眦欲裂，眼眶猩红，“你可知你是他最信任的兄弟！”

为彼此出生入死二十余载，侍忠白曾说过他可以把命交给方仇。

换来的，就这些？

“我罪孽深重，我知道。我此生也算清白，唯此一事，唯于你父子二人，所亏欠下的血债，拿命都难以偿还。”

凌戈紧紧握着麒麟刀刀柄，努力克制自己拔刀的冲动。

“你爹被定罪枭首示众后，威胁我的人非但没有放了我的妻女，反而割了她们头颅逼我就范……从此我便成了亡命之徒，几乎不敢合眼。逃亡期间，我将我所知的一切内情，写了一份血书，埋在方家老宅的第二棵榆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