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
辰时一刻,万籁俱寂,雪还在下。
云微倚在栏杆上,抬眼望去,长安城内层层楼宇,入目皆是一片雪白。雪花随着冰冷的寒流轻飘飘落在她的头发上。
她身后的丫鬟将手里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
“小姐,天冷,我们进去吧。”
“今年的雪,下得早了些。”云微道。
何止是早了些,今日方十月初五,就已经有雪了,往年都是十月下旬才有的。丫鬟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远处的大理寺已经被下了一夜的层层白雪覆盖。
“云嘉起了吗?”云微转过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上面沾上了一粒雪花,随着她眼眸的眨动,落了在衣裙上,转瞬便化开了。
“起了。”丫鬟道,“在后堂用膳。”
云微点了点头,她抬脚转下二楼:“我们也下去吧。”
只是她们方才走到楼梯口,便停下了脚步。
“啊!!!”
一声触不及防的尖叫刺破了冬日里的清晨。
一楼客店里的工人穿着厚重的冬衣来来回回的搬动家具,擦洗桌椅,做足了开门迎客的准备。尖叫声响起之后,正在忙碌的众人都停了下来,下意识的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洒扫客房的小二带着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从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他慌不择路,脚下甚至都没有站稳,一只脚刚踏在地上便往前扑了过去,整个趴在了云微的脚边。
“东家!”
“死人!”他一手用力拽着云微的裙脚,带着惊惧的神情转头指向他身后的客房:“死……死了!有人死了!!!”
云微倚顺着小二指的方向望去,是转角的天字房。
客店里设下的客房不多,天字房只有一间,且价格不菲。平日里没什么人订,只半个月前来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客人,一住就住了半个月。
天字房的房门大敞着,男子伏在桌子上,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入眼望去,只见他头上、半边脸上、身上满是血迹,那血迹顺着他的身体蜿蜒而下,留了一地。
而房间内花瓶茶具散落一地,似乎是经历过一场恶战,以至于屋内陈设杂乱。
小二刚来没多久,到底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如今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脸色惨白,腿都软了。他扶着房门,一双脚怎么都不肯迈进房间里去。
云微也没有为难他。
她独自踏了进去,却在距离尸体一尺之隔停了下来,只差一点点,她就要踩上地上那一滩血水了。待看她清死去的人的面目时,便后退出了客房。
“东家,怎……怎么样了?”
小二趴着门框往里伸头,一幅想要进去瞧瞧,但又不敢进去的模样。
云微摇了摇头。
里面那男子死得透透的。
她对着手上的入住名录。
天字房,林应淮。
*
府衙的人来得很快。
京都已经有整一年没出过命案了,所以如今这一例,叫人格外重视。毕竟天子脚下,寻差踏错就是丢官人亡的下场。
为首的是前两个月才刚刚升任总捕头的夙西边。
他朝云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问她:“可知死者何人?”
云微站在他的身侧,翻了翻手里的入住名册,回他:“是从外地来的商客,名唤林应淮。”
夙西边吩咐手底下的衙役四处查看可疑之处,他自己走进了天字房内。
尸体上穿着薄薄的单衣,只瞧见他剩半边干净的脸上以及睫毛上结了霜花。
想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屋内一应陈设杂乱倒地,几乎找不着几处可以下脚的地方。他皱眉,一一扫视过去,只见床上的包袱四散开来,里面的衣裳也被抖落得七零八散的。
他走到床边,仔细翻了翻包袱,确实是没有他想要看见的东西。
云微站在门外,看他的动作,心里有几分明白夙西边想要找什么东西。
对方的路引,和钱财。
四散查找线索的衙役都回来了,对夙西边摇摇头,他们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也难怪。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到现在还在下,即使有点什么,现在也没有了。
云微想了想,对一旁探头探脑的小二招了招手,“来。”
小二走到她的身边:“东家。”
“可还记得这位客官是哪儿的人?”云微指了指她身后的房间。
夙西边听见她的问话,也看了过来。
小二只快速瞥了一眼房间里面,便收回了视线,低头道:“记……记得的。这位林老爷是漳州仓古县下发的。”
原本路引这东西也是客人住店时循例检查看看而已,没有问题便放行了。住店的人一多,就更没有人会特意去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