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
九天玄尊看着眼前的白发道者,确定地说:“你知吾之来意。”
一点霜答:“是。”
九天玄尊:“你的回答?”
一点霜:“吾不长于剑术,恐怕于你无益。”
九天玄尊没有流露出失望:“果真如此。那么,结局如何?”
一点霜没有回答:“吾会完成玄尊下一个请托。”
九天玄尊满意地离开,百日之后,他带来了八岐邪神的一个龙首,一点霜将它镇压在珩岳绮缺的冰雪之下,这祸人的邪物因人的负面而生,却难以迷惑一个对无情道已很有些造诣的道者。
但其他人并没有这般好运。
一点霜再次下山的时候,皇儒无上对她说:“方御衡离世了。”
一点霜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却不知做何表情:“我知道了。”
皇儒无上感受到自己的怒火:“难道他不是你的朋友吗!难道吾等对你来说只是一间客栈么?!”
一点霜觉得心似乎被揪成一团,可她也并不觉得痛:“抱歉,蔺天刑。吾没有告诉过你们,吾所修的是无情道。”
蔺天刑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
他最后说:“你……要去祭拜方御衡么?”
一点霜点点头:“好。”
他们于是来到仁宇明圣,方御衡的幼子正在院子里和一只狸奴玩耍,有些书院会聘上一两只狸奴,防止老鼠啃食书籍。
皇儒无上逗了一下小孩,却注意到一点霜一直盯着那只狸奴。
“你喜欢?”
“吾……养过。”
皇儒无上不再问下去,因为他从一点霜的脸上看见了一种神情,在听闻方御衡的死讯时,她的脸上也出现了这种神情,他最初没能理解,这一次终于看懂了她的表情。
这是一种不知道悲伤是何物的表情。
即使想要悲伤,却连悲伤是什么也不知晓,因此她——无情。
皇儒无上感到一种深深的怜悯。
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一名道者放弃她的道,修道这件事,本就是冷暖自知,又如何有他人插手的余地?
后来皇儒无上才知道一点霜是被师尊逼迫才修的无情道,很后悔没有早点拉朋友一把。再一想又觉得还好没拉,不然玉离经说不定就成了他的同辈了,这成何体统!
但这都是后话,如今他只能在送别一点霜的时候说:“之前……是吾不对。吾的承诺依旧有效。”
一点霜点点头:“多谢你。”
她的修行仍在继续,皇儒无上发现自己有时已看不透她的根基深浅,其实一点霜自己也看不透。或许只要她愿意放弃,她就能离开——但她不愿意放弃。因此她的境界就这样飘浮不定着。
血河战役在她闭关的时候悄然结束,年幼的离经应该已经被君奉天送去普通人家寄养,因此一点霜也没有去寻他,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会——何况一点霜所熟悉的,本就是长大后的离经。
再后来,夏堪玄和制天命先后离世,皇儒无上第一次和一点霜喝酒,那时共创德风古道的友人们,竟只剩下一点霜一个——虽然一点霜并没有在此之列,但并不妨碍他将这感情寄托在与逝者的共友一点霜身上。
皇儒无上很难过,但同时,他也为一点霜难过——自己尚且能有悲伤排遣,她却连悲伤也不能拥有。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伤情,他第一次问了一点霜那个问题:“难道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一点霜的回答却让他很意外:“有的。”
蔺天刑问:“是什么?”
一点霜很为难,现在是坦白的时候吗?但也许这是获取离经娘家认可的唯一机会,因此她最后还是说了:“德风古道未来的某任主事,你能将他交给吾吗?”
蔺天刑第一次在一点霜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他联想起了初见时一点霜夜探德风古道,以及第二次见面时的“天机不可泄露”。道门一派素来擅长卜卦问玄之事,一点霜又修的无情道,皇儒无上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样长大了嘴巴,随后才说道:“难道是你的……情劫?”
“不是。”
但一点霜的否定并没有让蔺天刑相信,他一副“我懂的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一边老神在在地说:“就算是吾德风古道的主事,其姻缘之事也非吾能决定,还是要看对方的意愿。”
就是没答应也没拒绝了,一点霜并不在意,毕竟也算和离经的长辈通过气,她喝着酒,把皇儒无上的种种试探都防了出去。
等到这次分别的时候,皇儒无上说:“一点霜,你要不要去苦境之外的地方看看?”
一点霜不解:“你为什么不去?”
皇儒无上:“吾可不比你这只知道修行的闲人,昊正五道离不开吾。”
一点霜本想说我还有龙首要管呢,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