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灵慰死魂

常言说病来如山倒，他这一病几乎倾塌了全世界。不过两年光阴，他已是油尽灯枯行将就木。尽管他心理素质教大部分人要好，接受能力也强，可每每午夜梦回之际，雪山之巅狂烈的冷风，汪洋海底截然不同于波浪滔滔海面的沉默和绚烂.....那些曾走过的风景，肆意潇洒的生活，就像一根细细长长的刺硬生生插在最柔软的心脏上，明明疼得让人瑟瑟发抖，却拔不出来掩不下去。

无人得知他温和平静的皮囊之下，是怎么一副破败不堪反复不断倾塌的模样。

星奔川鹜，韶华向远。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平静地接受即将来临的死亡。可身体的刺痛在一瞬间就将他长年累月压抑的某些东西在一瞬间激活过来，来势汹汹，再难抚平。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别的什么，一滴泪从嫣红的眼尾滑落，没进发际。他忽然呛笑出声来。

九嶷更慌了，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一副又哭又笑，似乎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了。她没有安慰人的经历，只依着本能抓起他颤抖的手，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就将灵力渡过去。一边渡灵力一边喊：“顾渊明！顾渊明！你到底怎么了？”

大概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又痛又酸，长期压抑的绝望，死灰复燃的希望搅和在一起，让人既生不得又死不得。最后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平息，只能死死抓住身边的一切可能抓住的东西。

她被他这么猝不及防一扯就带进怀里，他双臂似有万钧力量，死死勒住了她。灵力瞬间溃散了。这样的顾渊明太陌生太可怕了.....她本想一巴掌拍飞他的，力气蓄到一半就徒然卸了，转而学着黑猫日常讨吃的的动作轻柔地用侧脸蹭了蹭他胸膛。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掌轻轻拍着肩膀锁骨地方......

过了许久，她手臂都麻了，才感觉到钳制住她的力量慢慢松开了。九嶷爬起来，一边的脸都蹭红了。顾渊明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浅浅笑了笑，“抱歉，失态了。”，看着她有点委屈，伸手替她拢了拢松乱的头发，温声道：“吓到你了吧？”

她摇摇头，轻声问：“你是很疼么？我去给林医生打电话吧？”

望着她半边微微泛红的脸颊，想起刚刚那像小动物似的安慰，心间细密的疼痛中有柔软的地方被人轻轻挠了下，痒痒的。他神色松散，略微有点疲惫，拉过她垂在身旁的手，哑声道：“不用，已经不疼了。陪我躺会儿吧。”

“哦。”，九嶷依言面对着顾渊明侧躺在旁边。此刻窗外已是夜阑人静。更深露重之时。顾渊明平静地听了会儿虫鸣蛙叫，忽然问：“你上次唱的曲子是你们哪儿的么？”

“你说安魂曲么？”

“嗯。”

“你想听么？”

“麻烦了。”

于是她轻轻柔柔地哼起来。安魂曲，安生灵慰死魂。他在绕梁不绝的曲子中渐渐平息下来，思绪回笼。回来后医生说他有可能恢复的时候，他并不相信的。毕竟人非草木，断了枝桠还能再长出来。后面持续的治疗和康复也不过是顺势而为。如今彻骨的刺痛才让他真正有那么点期待能相信。大抵是失望过太多次的人都不敢轻易去怀揣希望吧。

“你觉得我真的能重新站起来么？”，他不敢相信的问。

“当然！”，她毫不犹豫地答。

压抑的蠢蠢欲动的希望终于破土而出，生根发芽了。

他听到她说：“刚刚你不是感受到了么？说明你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们再坚持治疗，站起来指日可待。”，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什么，如果身体没有问题，那就是其他的，比如心理？

之前她在山上给一些动物妖精什么治疗，最严重的伤也不过半天时间而已。虽然顾渊明和山里的不同，身体受损也更严重些，但不至于这么久了还恢复不过来。有一瞬间，她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其他原因影响了恢复。

显然，顾渊明并不想提。

可她只能治愈身体，却不会治愈心灵......

她压下心底的重重疑惑，听到他忽然问：“你怎么那么肯定？”

“你放心，有我在，你肯定能好起来的！”，她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顾渊明想起，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么笃定的。

“按照合同，你不应该期待我早点挂了么？这样你才能早点拿到钱。“，虽然她看上去对钱这个东西并没有什么概念。按顾渊明这段时间相处看，这小丫头估计是给家里人卖了。

“不，你早点好起来我才能早点回去。”，或许是和顾渊明朝夕相处久了，他又给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细致，才让人生出可以信任的感觉，一时间嘴上就没了把揽：“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里，太复杂了，你看你们家里里外外这么多亲戚，心思各异，每天都在明争暗斗。还是我们哪儿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大家都很简单。还有啊，这里很少能看到日出，这些林立的高楼，将阳光都挡尽了。我跟你说，在我们哪儿，站在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