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晒
他勾着嘴角,玩笑岔开话:“说起儿时一同尚学堂,淮王可知道,现在坊间都在传言,说是我派人暗中杀了江谷夫妇呢。”
“咳咳咳咳咳……”
晏淮松脸色微变,当着皇帝的面谈论王爷谋杀丞相,这让他如何去回?
咳了半天后想出一个角度转圜道:“胡言乱语,咱们当初虽然在江谷手下读书的时间只有月余,但是谁不知江谷对你教导最费心,你做的诗文总能得他满满批注,堂后课业也是独一份的多,实在时间晚了还留你一起用饭,当时他和顾氏还没有子嗣,连先帝都玩笑说要他认你做干儿子呢,你怎会杀他。”
说罢擦了擦额角的汗。
“哦?我竟不记得他待我这般好。”
许翎继续将话题往江谷身上去引:“他费心教导是认为我心有异必走弯路,先帝玩笑之下他也不曾认我,甚至还频频在朝堂弹劾我顽钝无为,三番五次要削减北庭王权,要我说,坊间传言,也有几分合理。”
他这话带了几分混不吝的歪缠,晏淮松忍不住笑着摇头:“你啊你,他当年教你的格物思辨,你倒是都用在这时候了。
“要我说,这最不合理的地方,还是江谷这么古板迂腐的老头子,竟然也学会了偷奸耍滑的一套,天子脚下借权敛财。”
晏舟行在旁听了半天,终于开口:“人心善变,都是凡夫俗子,江谷终究没能例外,廷尉从江府查抄出金宝数十箱,狱中自戕也是板上钉钉,朝堂如何,无知百姓又能洞悉几分?坊间流言北庭王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秦青梦在旁送给晏舟行上继续摇着团扇递风,忍不住插了一句:“妾身听说江谷还有个女儿,一直没有被抓到,一介女子却能躲过廷尉的天罗地网,难怪书中常说,贼臣之后必定奸猾。”
“拖得时间长了,廷尉便开始怠慢了。”
晏舟行随口评了一句。
左右是一介女子,他并不放在心上,反而看了秦青梦一眼,调谑道:“孤可是有听说,你二人入宫前还是旧友?当初还想纳她入宫来陪你做个伴儿。”
许翎才知道江稚梧身上还有这么一茬事,脑中浮现出晨间少女独自在亭下的身影,当时,耀眼的阳光洒了她一身,她也不怕晒黑,就以脸庞承接着,眼睫化成一圈细碎明亮的绒毛,一眨不眨地对光描鹤。
不太聪明的狐狸,不适合进宫做娘娘。
晏舟行继续道:“江家犯法,孤也是怕你不高兴,才没有赐死她只是罚没为官妓。”
秦青梦听晏舟行这么说,嘴巴一撇,扇子也不扇了,“什么旧友不旧友高兴不高兴的,妾是武将之家出身,京城那些文官的女儿家向来看不上妾,以妾为粗鄙之辈。秦家和江家,从来都是我秦家被他江家挤兑,圣上不记得江谷怎么成日的在朝堂上羞辱我爹了?”又面露忧色道:“也不知道爹爹在南晋怎么样了。”
晏舟行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向许翎和晏淮松:“说起来,秦太尉日前送了道折子,孤还有些拿捏不定,正好今日你二人在,一起参详参详。”
原来秦桑海在南晋打起了持久战,马匹一直紧缺,他提出是太仆寺牧马不精,战马上场极易损坏,且太仆寺官员远在京城,不能及时洞察边关所需,以至运送延误,要求战时太仆寺应听从太尉调遣,并在打仗的地区设置牧监①,缩短输送时间。
晏淮松听了,思索了片刻,遂道:“既方便调遣,又多一份看马养马的营生给当地百姓,我觉得是个一举多得的好法子。”
“北庭王以为呢?”
晏舟行看向许翎。
许翎无意去猜测晏舟行为何要问他的意见,其中又藏了几分试探,如此好的机会送到面前,他几乎是瞬间便开口道:“从产到销全是秦太尉一人决断,只怕会出现贪腐而不能自查,且牧监设在战地,容易被敌偷袭,反而成了隐患。”
晏舟行点头,他迟迟未决也正是如此,秦桑海此人是一把好用的利器,但是武器太锋利,他也怕伤了手。
许翎继续:“东淮和南晋相接,我看不如把牧监设在东淮,由淮王看着,也多一重监查。”
晏舟行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缝,溜黑的瞳孔一转,于心中盘算起来。
在东淮设立给大安用的牧监,便能省下拨款建设牧监买马养马的银子,平衡了秦太尉的权势,还是一道卡主晏淮松的命门,来日若是有需要,便以马政为由,或弹压或嘉奖,都得心应手。
只是这法子着实有些欺负人,他顾忌人心口舌不曾考虑,今日由许翎说了出来,倒是帮了他的忙。
晏舟行笑吟吟看向晏淮松,“是个好想法,只是不知道,二弟可愿意为大安出这份力啊?”
晏淮松没有料到这事一唱一和竟落到了他头上,他心知帮朝廷养马是个不讨好的麻烦事,一时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看来淮王不太愿意。”许翎声线平直,如一个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