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死

流了一地，“顾衡呢？顾衡现在在什么地方？”

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难不成还能当顾衡逃掉？

“顾衡逃了。”

临近午时，密云遮挡的太阳高高挂着，高大的梧桐树落下一片阴影，吉祥楼前的来客络绎不绝，传出的阵阵菜味香飘十里。

顾衡喝了吉祥楼的佳酿，从厢房出来时，满是坨红的脸堆着笑，像是得了什么好消息，跌跌撞撞下楼时哈哈大笑。

那时来用膳的客人还不多，小二瞥见顾衡，忙里忙慌地扶住他，向着门外的马车走去。

不想这时，角落里倏然窜出个老妇，她常年劳作，直身的时候腰仍是佝偻着。她憔悴的脸上布满皱纹，皱巴巴地叠在一块，让人看着心里头有些不适。

老妇一眼从人群中找到顾衡，踉跄着冲过去，枯瘦的干手死死抓住顾衡的袖子。她瘦瘦巴巴的嘴巴张张合合，里头早没了牙，只能发出“咿呀啊”的声音。

“哪来的老东西？滚开！”顾衡面上的嫌恶和鄙夷不断加剧，对着老妇呛声。

老妇不为所动，爆出血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顾衡，如飞蛾扑火般诉说着恨意，燃烧着她最后的生息。

顾衡被盯得浑身发毛，醉意清醒了些，他不由大惊失色，用力甩着黏身上的狗皮膏药，高声呼喊着求救。

“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本官今日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砰——”

什么声音？

顾衡浑身颤抖着，感到一阵眩晕，手心里冒出了冷汗。

刚刚还甩不开的老妇，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如秋日枯萎的落叶，瞬间没了生机。

她的脑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响声，暗沉的血液从后脑流出。瘦削的脸颊紧贴着骨头，瞳孔涣散，两只眼珠子却还是直溜溜盯着顾衡，死不瞑目。

许久，老妇的尸体冰凉，意外横生。她右手慢慢松开，掉出了扯下的袖子，早已变得干硬的手臂抬起，赫然指向了顾衡的眉心。

“啊！”

顾衡崩溃大叫，大步上了马车，哆嗦着逃回府邸。

……

“潘素梅，瑞安县人，前些日子在家中办了六十大寿，不想没过几天，人就这么没了。”

林安立在床边说着，手里翻看着整理出来的卷宗，低头说道：“瑞安乃京县，又离皇城最为相近，便是六旬老人走上一天，也能赶在天黑前进城。潘素梅大概是晚上走的，白日进的城，家中人未有怀疑。”

沈澈靠着床思索着，听到林安嘀咕了句：“真是作孽，儿子害了这么多人，现在自己也杀了人。”

此话一出，盘腿坐在地上的丘修竹睁开眼，开口反驳：“人不是顾衡杀的。”

“何意？”

“所有人都看到了，还能有假？”

沈澈和宋玖鸢同时出声，两人对视一眼，等着丘修竹解惑。

丘修竹摇头晃脑，手里转着把小巧的刀片，沉声道：“我验过潘素梅的尸体，人不是今早死的，是昨天晚上亥时死的。”

只一句话，他们顿感毛骨悚然。

林安颤着腿，嘴角僵笑着，神情有些扭曲，“丘大夫，你不要开玩笑了，难不成今天所有人看到的都是潘素梅的鬼魂啊？”

丘修竹皱起眉，摊开手，颇为无可奈何，“不管你们相不相信，验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不，潘素梅就是死了，不过还没死完全，和一般的死人不太一样，她还能活蹦乱跳到处跑。”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宋玖鸢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眸中明显带着怀疑。

连沈澈也不敢相信，看着丘修竹不出声。

见他们这样，丘修竹烦躁地抓抓头发，“怎么说呢，潘素梅昨晚可能还没死透，有人用了什么法子，把她炼制成了傀儡，这样说，你们听明白了吗？”

三人齐齐摇头。

宋玖鸢曲起的手指敲打桌面，另一手撑着下巴，“你一下说她死了，一下又说她没死，那她到底死没死啊？”

“哎呀，你要是这样问，我也说不清楚了。”丘修竹抓耳挠腮，从地上爬起，眼看着就要出门。

临走前他留了句：“你们等等，我去翻翻古籍，肯定能找到的。”